第24章 老宅
正月十五，上元节。
天还未亮，余昭已经起床，仔细地梳妆打扮。
今日要到老宅去吃团圆饭，苏氏禁足一个月，对外便称她病了。三太小，也没带上，这一行只有余世成和余昭兄妹三人。
天蒙蒙亮时，余昭已经到达余府门前，不想却是最晚的一个。余世成和余大已经骑上马等待，旁侧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余二的小厮冬生。
偏这个时候，马车车窗帘子被掀开，余二探出头调侃她：“小妹你可又赖床，叫我们几个好等。”
说完余二招手让她上车，也不等回答，就放下帘子。
余昭朝余世成行礼，“父亲勿怪，女儿来迟了。”
马背上的余世成高高地俯视余昭，没有生气的迹象，淡淡道：“无碍，天还早。”
余昭赶紧上了马车，一队人就出发了。
余二在马车里自己跟自己下棋，见余昭上来，催促道：“赶快来与我下棋。”
“二哥忘了，你忘记曾说过我的棋技奇烂无比吗？我就不献丑了。”
“是吗？”余二愣了片刻，手指夹着的白棋落下，又问“香囊可做好了？”
余昭拿出一个绣着青竹叶的浅绿色香囊，底下挂着同色系的长流苏，“已经做好了。”
“那一个呢？”余二问的是之前那个绣着细叶半开兰花的，又对眼前的香囊点评：“丑是丑了些，还能看。”
余昭笑笑没说话，兰花的样式是准备给方知意的，最后另外绣另一个。
余二把香囊放到了怀里，对面的余昭已经闭上眼道：“二哥慢慢下，我有些困，小憩一会儿。”
余家是从本家分出来的。余家老宅，也就是勇国公府，全府占了几乎镇岁街巷一条街的排面。
府邸大，家中人口众多，历经几代帝王的余家，家族里不少成员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家族的底蕴也甚是深厚。
和余昭家各在城东头与城西头，中间隔了整个京都。
余家家族繁茂，人口也复杂，如今是余昭曾祖老国公当家。
原本世子定的是长子余盛华，余昭祖父。但余盛华宠妾灭妻，不仅有了庶长子余世成，还妄图将其培养成继承人，除掉嫡妻嫡子，给妾室母子腾位置。
后宅不宁，妻妾相争，残害子嗣，在全京是明面上的笑话，最终余盛华拎不清，斩不断，世子之人选也换成了余昭的堂祖父，与公爵之位失之交臂，这也与嫡妻有关。
余昭曾祖有三子两女，没有庶子，但三子两女各自嫁娶生子，林林总总，余家老宅大大小小的主子就有近百口人。
这么多人，余昭上辈子都没见全过，更没认全过。
不过影响不大，她爹余世成在曾祖还在世的情况，就已经分府另住，成为分支，完全与本家分开来了。
余昭每年都会去余府老宅一趟，这一大家子看似和平的表面下，实则暗流涌动。
“吁——”
到了。
马车一顿，余昭睁开眼，瞧见对面的余二也不下棋，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她谨慎道：“二哥，是我头发散了？”
“并未。不过是昭儿出落地愈发好看。”余二笑得眉眼弯弯，说完便跳下马车。
余昭不信他的话，略略整理了头发和衣服，才扶着碧水的手，踩着脚踏下了马车。
今日来拜见老国公的不止余昭他们一家，平日里和老国公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一年也不见得能见上几次面。
余昭拜过曾祖后，便准备退出去，不想对方却喊出他们几人的名字。
“劳祖父费神，记得孙儿几个孩子的名字。”
余世成幼时也与老国公相处颇多，此刻已经收起了将军的威严，做足了小辈的姿态，“今年开春，孙儿预备将两个小的送到老宅来。”
老国公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欣赏刚写成的一副草书。“虽年纪大些，但还能教。开春便过来罢！”
“嗯，武儿年岁已大，孙儿今年想让他入军历练。”
“也好。”老国公看着精气神很好，只是两鬓生出些许白发，“余家祖上也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
说了几句，老国公开始摆弄自己的字，便挥手让他们离开。
出门后，冷风一吹，余昭眼睛干涩眨了几次眼，顺手拢了拢披风，房间里外的温差有些大，他们还要去祖父那里请安。
余昭没想到余二那日说的话竟是真的，今日连余世成也说要让她会老宅进学。
很快，几人又到了祖父余盛华的院子，同样人也不少。
余昭的祖父余盛华为人风流，不仅妾室多，且孩子多。
嫡妻戚氏是个温婉贤惠的女子，早年被伤透心，自怨自艾，不争不抢，关起院子自己生活，任由丈夫在外面胡来。
但后来，戚氏为母则刚，妾室算计到她孩子身上，她也不惜让自己丈夫再无继承国公之位的可能，终是将宠妾埋入地下，其子也被赶出府。
这个被赶出去的庶子正是余世成，所以余世成吸取了父亲的教训，娶妻娶贤，尊重发妻，嫡子为重。
不过当年的婚姻之事，也不能完全由自己做主。虽说当年娶了苏氏，但完全是看在她乃是苏家之女。
“拜见父亲，母亲。”
“拜见祖父、祖母。”
四人顶着一屋子人各种打量的眼神，规规矩矩地行礼，让人挑不出错处。
“成儿来了。”
余盛华与戚氏坐在高堂之上，见到自己疼爱多年的长子很激动。
当着众多小辈面前，直接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然而戚氏一个眼神又让他收敛神色，坐了回去。
任谁看了都是听妻子话的男人。
“起吧！起吧！”眨眼的功夫，余世成脸上又布满喜悦和慈爱，不住地挥手让几人起身。
这一看，也是难得的慈父模样。
见此，余昭忍不住想，余二变脸极快的天赋，也是流淌在余家人血脉里的天赋吧！
“起吧！”
戚氏发了话，余昭几人才站起来。
“苏氏呢？”
“回母亲，她病得严重，才没来看您，儿子代她向您请罪。”
余昭看着这对隔着杀母之仇的嫡母庶子，此刻正呈现一派母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