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闵越城

转眼间就到了五天后师傅上门的日子，这天一大早李昌和就准备进城去买肉鱼，今天干活的人多，他得赶早买了菜好让媳妇闺女有时间准备。

莺桃山上转悠了几天终于在一夜雨后的清晨找到了鸡枞菌和牛肝菌，这两种无毒且美味菌子。

见她爹要去买菜，她跟了上去要求一起出门。李昌和为了赶时间原就准备去借族长家的牛车早去早回，见闺女要一起去，想着牛车坐得下，自是答应。

初夏的清晨，夜晚的雾气还未消散完全，萦绕在田间地头，路上时不时有下地的农人三三两两地走着，一派祥和，这让莺桃想起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她也有些能理解前世为什么有人愿意放弃百万年薪去大山里隐居，那种精神世界的富足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族长家的牛今年还不到三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它溜溜哒哒地在路上小跑着，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莺桃隐隐看见了城墙。

闵越城位于平南郡的东北角，与东江、西厢两郡相邻，有着入平第一关之称。因着它的地理优势，闵越城内不乏有行脚商人下榻驻足，慢慢地就有行脚商人在此地交换买卖各自带来的货物，形成了一个有名的市集，所以城内的繁华程度不亚于平南郡主城。

他们进城的位置是东城门，现任县令是位兢兢业业的好官，在他的辖区内不许有欺压鱼肉百姓的官吏，更是取消了前任留下的入城费规定，这让附近农民更加爱戴这位父母官了。

这会城门口已经排起了一队十来人的队伍，他们多是附近村子里赶早进城卖菜的农人。李昌和也下了车，他改牵着牛车慢慢排队入城。花了十文钱将车托付给城门口的驿站后，领着莺桃步行去买菜。

东城菜市离得不远，走五分钟左右就能到了。

他们径直来到了一个猪肉摊子前，卖猪肉的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虽看着凶狠，可那见人带三分笑的模样竟生出了亲近感，让人不畏惧。

之前买的肉还剩下两斤左右的量，接下来干活的人多，搬搬抬抬的活多，就更累人了。所以李昌和准备再割五斤回去，再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鱼好换换口味。

现在猪肉是十二文一斤，李昌和要了五斤五花三层的肉正准备付钱，就听她闺女问道：

“伯伯这堆骨头怎么卖的呀？还有这个猪下水。”

她指着摊子角落的一堆筒骨、扇子骨还有旁边地上桶里装的猪下水问道。

摊主见是个半大的孩子问话也很是和气。“这骨头一般都是附近面摊、馄饨铺里来拿的，我在上头还留了不少肉，你们都是老主顾了要的话就和他们一样给十文，那些猪下水就送给你们吧。”

猪下水一般都是三文卖给城里人家喂狗的，他只以为他们也是拿去喂狗，便做个添头回馈大客户了。

莺桃甜甜地向大汉道谢后又转向她爹，央她爹一起买下，李昌和见都不贵，他就都给买下了。

东西一起不少，他先放在了摊主处，又去买了两条鱼，再一起请肉摊摊主送去牛车上。

他们就赶回去了，刚出城门李昌和才想起来都没给闺女买桃酥，他准备回头去买，却被闺女喊住了。之前吃零嘴是因为在老宅吃不饱饭，现在搬出来了，都紧着她吃饱，她又不是真小孩，哪里还有馋零食的道理。

见闺女实在不要，他只好作罢，心想定是闺女心疼他盖房花钱多，暗自决定等房子盖好他得赶紧去找短工，赚钱给闺女买好吃的。

回程很快，不一会儿他们就进了村子。

“昌和兄弟，这么早就从城里回来啦！”路遇相熟的村人打招呼，李昌和都一一笑着回应。等他们父女俩走远村人就议论开了。

“作孽哦！好好地长子被扫地出门，看看日子过得都吃不起肉，买猪下水吃了。”因着李昌和怕日头晒到肉鱼，他用车子里的稻草给盖了起来。因为猪下水脏臭，他借了摊主的木桶给装着放在了车尾，所以他们只远远看到牛车上堆着的猪下水。

“谁说不是呢！”

……………

回到家，干活的人已经来了，李昌和连忙去还了牛车，加入了干活行列。

林氏已经摘了野菜回来，准备去河里洗净。莺桃也提起今天买的鱼快步跟上，她准备今天中午将骨头同前几天采的鸡枞菌一起炖汤，再将野菜同腊肉红薯一起蒸米饭，这样做方便省事，她就可以空出手来清洗猪下水了。

她原本是准备将这些拿来卤的，可是想到没有八角茴香等香料，虽说这些香料在药铺能抓到，但是太贵，她就只能作罢。

午饭果如莺桃所料，干活的汉子们一个个都吃得很欢实，那模样像极了猪圈里饿了一天的猪崽们在埋头苦吃。

他们再想不到，这猪大骨煮出来的汤竟然这样鲜美，这浸了腊肉肥油的米饭伴着野菜的清香，搭配在一起真是人间美味。就冲着这饭食，李家几个侄子巴不得小叔这房子一直盖下去。

午饭后，趁着太阳正晒，小河里没人，莺桃掏了一小筐草木灰，央她娘一起抬了往河边去。这猪下水味道大，她不愿因为洗这个和别人起冲突，所以宁愿被晒。

“闺女啊，这个可没有人家吃过，你真的要洗？”林氏担心女儿做无用功，她提醒道。

“娘，这东西洗干净了，做起来可好吃了，只是咱们这没人吃，太外公的书里说了，北边的人都爱吃。我做好了尝尝就知道了。”

现在只要做她爹娘没见过的新鲜吃食，莺桃都推说是太外公书里教的，横竖她爹娘不爱看书，都是她说啥是啥。

林氏听她这样说也就不管了，闺女之前做的在书里学的吃食都不差，这猪下水说不定真是另一种美味。

莺桃动作麻利，她见她娘在旁边皱眉不知从何下手的模样，便让她娘去村子里多买些辣椒回来，她准备晚上做个生炒大肠，惊艳他们的味蕾。

林氏想家里有早上二伯家大嫂和余大壮送的黄瓜、豆角，辣椒确实不太多了。

她便起身往村子走去，只嘱咐莺桃注意安全。

清洗并不费劲，前世她全家就钟爱这口，担心外面现成的不卫生，她专门研究过怎么清洗猪大肠最干净。

她扒去大肠里的油，在离河边稍远的地方挖了个坑给埋了起来，夏天容易长苍蝇，随便扔会污染水质，这条小河用处大，村人都在这里浆洗浇地，她可不能破坏了水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