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意识到体内的妖气与灵力在逐步失衡,蒲栖明转身便往血梨树根走去,试图先用树根掩住身形,再服用抑形药。
光线暗淡,他又远离洞口,理应不会被看见。
只需及时掩住妖形。
他走得更快,三步并作两步。
但刚走出两步,他便听见身后的温鹤岭问:“蒲仙友,你身上缘何有妖气。”
蒲栖明顿住。
妖气外泄,已到了难以隐瞒的地步。
他行事素来坦荡,索性侧过身,一双蛇瞳径直望向温鹤岭,以最为直接的方式解释缘由。
温鹤岭的面容仍旧冷淡,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蒲——”他将仙友二字咽下,改口,“你是妖?”
桑褚玉原还在专心致志地对付虫妖,陡然听见这话,倏地移过视线。
也是这时,她才看见蒲栖明颈上的蟒鳞。影影绰绰,如黑夜中湖面漾起的阵阵涟漪。
“栖明师兄,别动。”比起其他,她更担心他被逼出妖形后,会陷入短时间的虚弱状态。
四周的虫妖似也陆续意识到这点,开始跃跃欲试地靠近他。
桑褚玉打出道妖气,驱走他周围的虫妖。
逼退虫妖后,她偏过头对温鹤岭道:“维持好辟邪阵。”
但这会儿温鹤岭已顾不得什么辟邪阵法,而是死死盯着蒲栖明。
“祖君对你向来推崇,那他可知你是妖?不……”他稍顿,“既能修习灵术,应为半妖。又或,吞了谁的内丹?”
他言语已然冒犯,蒲栖明服下枚抑形药,忍着化形带来的剧痛说:“此事与你应不相干。”
桑褚玉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性子,看向温鹤岭时双眉已微微拧起。
她又重复一遍:“温仙友,辟邪阵。”
现下辟邪阵生乱,那些虫妖也开始蠢蠢欲动。
温鹤岭转而看向她,喃喃:“你也早便知道。”
“知道又如何,你若觉得惊奇,不如等出去了慢慢说,现下有更重要的事。”
巫召野听见里头的动静,一时没法进来,又看不见到底发生何事,便高声问道:“怎么了?”
没人应他。
温鹤岭跟陷入寻不着出处的迷雾中般,目光紧锁在蒲栖明颈侧的蟒鳞上。
他带着几分不可理喻的偏执道:“祖君他——”
“祖君?”桑褚玉打断他,“温仙友,你脑子里好似只有你那祖爷爷。可他如今远在天显,没法替你稳住这辟邪阵。”
温鹤岭抿紧唇,受心绪影响,维持辟邪阵的灵力也出现波动。
最后一点儿耐心被消磨干净,桑褚玉右手掷出三张符,在蒲栖明周身形成符阵。
“褚玉!”后者意欲往前,却被符阵困住。
“栖明师兄无需担心,不过有些话想请教温仙友罢了。”她稍顿,又在心底问系统,“你先前说可以强制重启剧情,当真?”
“可以。”裴雪尽稍顿,“但需消耗数值,且仅能跳跃至一段剧情节点的开始。”
桑褚玉:“现下可以重启到何时?”
话落,她听见了翻书声。
片刻后,裴雪尽回她:“你捡到那截枯枝的时候。”
换言之,便是需要重新收集一回树液了。
桑褚玉只问:“数值够吗?”
“绰绰有余。”
那便行了。
她在温鹤岭身前站定:“我有一事想问你。”
眼前人神色冷淡,只问:“何事。”
桑褚玉抿出一点儿笑,这笑并没使她的面容变得亲和多少,反倒透出些戏耍人的恶意。
“你便这般厌恶自己?”她问。
温鹤岭微怔,蹙眉:“何出此言。”
桑褚玉缓移过视线,落在他的发顶。
“只是觉得好奇,温仙友分明也是妖,又何故拿那种眼神刻薄别人。”
她刚一提到“妖”字,便清楚看见他的瞳仁微缩一阵,眼神中划过些许错愕。
尚未思虑清楚,他就已下意识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蒲栖明在旁露出更为明显的惊愕:“褚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温鹤岭也是妖?
哪怕他不常在剑派,与无上派更没多少来往,也知道温鹤岭出身修仙世家。
而他所在的温家向来排斥妖族,他又如何会是妖?
桑褚玉并未看他。
“不明白?”她再不多言,运转妖息,直接打在温鹤岭的腹部。
仅一掌,便将他勉强维持的气海平衡打破。
温鹤岭避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掌。喉头涌起股腥甜的同时,他也明显感受到妖气在气海中横冲直撞。
妖形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显。
起先是头痛。
没过一阵,他便见余光瞧见了一点毛绒耳尖——应是耷拉下来的兔耳。
再是尾椎骨。
无端起了阵痒意,且在她的冷视下,开始缓慢顺着脊骨往上攀爬。
又痒又疼,使他浑身近乎颤栗。
最后,是那股被他压抑住的妖欲,催生出往深壑坠去的惧意。
“你……何时……”他浑身僵硬到难以动弹,似连血液都凝住了。
她为何会知道。
那不该……是个梦么?
始终没听到回音的巫召野终于按捺不住,往外打出道灵力,又以符箓封存,转身大步赶往地穴。
“桑褚玉,怎的半天没——”他顿停在洞穴口,面露愕然,“温师兄,你怎的——”
他没看错吧?
那是……兔耳朵?
兔耳?!
不过采些树液,怎还长出兔耳朵了?
温鹤岭此时才终于回神,踉跄着往后退了步,似欲解开芥子囊。
但桑褚玉反应更快,抬手便攥住了那对白净兔耳,再狠往下一拽。
他吃痛趔趄一步,被迫躬低了身。
桑褚玉看向巫召野。
“你不知道么?”
她像拎着只荒野兔子般,紧攥住温鹤岭头上的那对妖耳,晃拽两番。
“你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