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契约
行文有言,楼兰古国神秘繁华,让人神往。
听说今日会有日食,能再次近距离地观测太阳的变化,这位叫做“苏安蓝”的少年显得格外期待。
他沉溺于天文历史,对鬼怪传说亦是深信不疑,总将自己往图书馆里埋。
这人似乎天生就是属于这片领域的。
“今天能看到日食吧,我可不想再等下去了。”
少年望着天空说道。他是这一届历史系的佼佼者,更是无数少女眼中的卫玠,是位不可多得的玉人儿,手指骨节分明,肤如玉脂,若放入水中,亦可与镜中水月相媲美。
“苏安蓝,你快看看多少妹子是因为你来听课的,咱历史系就没这么热闹过。”
“他是玉人儿,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以比的。”
那人带着一股挑逗的语气向少年望去。
“你们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少年将手里正在翻阅的书合了起来,起身靠在栏杆上,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少拿我打趣,皮囊这种东西,无非存活几十年,我不想被人看死哦!”
少年的脖间挂着一枚太阳形状的吊坠,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变成了血红色。关于这个吊坠,少年知道的并不多,只知它是一个老物件苏家的长子才佩戴。
据说年满二十岁的那天便要取下,不然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今天刚好是苏安蓝阴历的二十岁生日,不过还不到取下的时辰。说来也巧,他出生于子时,古人认子时为始,阳气会逐渐增加,因此子时是最容易通灵和附身的时间段。
吊坠应在出生的时辰取下为最佳。太阳的位置渐渐被月球遮挡,日食开始…
此间观景,可遇不可求,不过,古人眼里“天狗食日”,似乎是一种灾难的预兆。
公元592年。
“王,他们来了……”一位女子打破了原本寂静的宫殿。
这里是楼兰国都,向来是不缺歌舞,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国都已破,宫里的奴仆们,宫外的官僚百姓们纷纷逃生。昔日热闹繁华的宫殿里只剩下王与国师,他们深知自己无路可退,已决意与国共存亡。
国师早在半年前便算到楼兰有此一劫,那一天太阳会消失,楼兰也将消失…
“国师,孤为何不能救子民于水火,为何会置社稷于荒芜…”
站在城楼上的男人看着沃土化为焦土,看着臣民四处逃窜,双手颤抖着,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再无眼神里充满了未知与迷离。
“国师,太阳可快消失了?”
那女子答道:“臣,不知具体何时,恕难回答。”
“那楼兰可快消失了?”
……
“苏安蓝,安蓝…”
少年隐约听见这呼唤。
“苏安蓝,带着楼兰的希望,带着我的希望,活下去…”
是谁?
少年从未听过这声音。自儿时的一场高烧过后,他的听觉就变得异常的灵敏,可闻声识人。
忽地,少年睁开了双目,意识到只是一场梦…
但好像又不是梦,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难过,想要带某个人离开什么地方,是离开哪里?那个人好像蛮重要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喂,苏大公子你能不能认真一点,他奶奶的,不是你要看什么天狗吃饭的嘛!发什么呆!”讲话的人是少年从小到大的玩伴,同时也是最相处起来最累的儿子——李宁。
高情商称这种搞笑男为诙谐幽默,其实就是超级二五零。
“儿子,你能不能好好读书,还天狗吃饭呢,走出去别说我是你爹,丢不起这个脸!”少年用钢笔轻轻的敲了一下那人的头,皱了皱眉,望着旁边这只二哈面露难色。本来此人高中同他是一级的,如今他都大二了,此人依旧高三。
想想说不定以后这儿子坑自己一辈子,似乎也太冤大头了。想到这里又气又好笑,实在是忍不住再给这人一拳。
“啊!苏安蓝你是不是有病,疼啊!合着不是打在你身上,你不疼。”
“我不疼。”
…
李宁对这货的回答表示无语,这位苏公子在别人眼里楚楚可怜,弱不禁风,从小到大在别人眼里都只有苏公子、苏大少爷被他按在地上摩擦的份,实际上苏安蓝更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自己才是受欺负的崽子。小时候被骗糖,如今更是做起了同岁的儿子,人生咋对我李宁这么残忍呢?好歹自己也和某知名品牌同姓啊!
“儿子,你不用上课吗?怎么跑你爹学校里来了,想你爹了?”
“呸,你可真不要脸,我想你挂可以吗?要不是你同学给我打电话说你叫都叫不醒,我这才好心过来涝你!”
“已经很久了吗……”苏安蓝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梦里困了许久,他不解自己为何会叫不醒,印象中自己不会困成那样,到底怎么了…
“你可别发呆了,赶紧跟我一起回家吧,你家老爷子再见不到你非杀了我。”
今日是苏安蓝二十岁的生日,也是他母亲的忌日,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想回忆的事。
最初,他并不理解母亲为何常年在国外工作,对她总是满怀怨念,连饭也不好好吃。生日前一夜,母亲特意飞了回来,却没想到乘坐的飞机出了事,人便再也没有找到,从此天人永隔。想到这儿,苏安蓝的心抖动了一下,他不喜欢这一天,也讨厌那个八岁的孩子。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他…‘’
“会来吗?”
“谁?你爹啊?这个还真不知道,你们苏家不是最看重二十岁嘛!他应该也会出现吧。”
苏安蓝慌了,他不知怎样去面对这个称之为“父亲”的男人,自从母亲离开以后,他和父亲的关系就上了锁,父亲常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谁也不理,苏安蓝也把自己关了起来。那个只有八岁的孩子,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自己害了母亲,又伤了父亲,大抵这样的人就是灾星吧……
车速很快,很快就能到家了,他却希望车速慢一点,家能远一点,脑海里浮现出了无数张和那个男人见面的场景,手不自觉地掐着虎口,那如凝脂般的皮肤很快就泛起一丝血红色,呼吸开始变得急切困难,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的。
该来的总会来的,这是命。
“父…”苏安蓝望着那个男人,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父亲”二字,快速地调整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