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顾幸川
小麦办事效率极高，乔荞清晨吩咐的事情，用过午膳后她便领了人到映月楼。
彼时乔荞正在与掌柜商量重修的事情，见小麦身后跟着十来个工匠，便示意他们先去后院等待。
乔荞有意让他们等了两炷香的时间，小麦领他们休息的地方也没有炉子，屋子寒气逼人，没多时十几个工匠走的只剩两个人。
乔荞慢吞吞的从前院走来，期间遇到小二还闲聊了几句无用的，而她的这些举动统统被那两个工匠看在眼中。
其中一年纪较长的埋怨道：“你瞧瞧，这少东家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哪里跟她的婢女说的急迫样子相符合？我看呐，就是拿我们当猴儿在耍。”
另一个看起来与乔荞年纪相仿的少年没有回应，只是闭着眼把玩着手中的核桃。
他手边的茶水早就凉透，老年男子不耐烦的喊道：“人呢？茶没了，再添点！”
可回应他的只是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一个活人的声音都没有。
老年男子等的不耐烦了，拍桌而起：“早就该跟其他人一起走！看看这成何体统！一个侯府的少奶奶居然把我们喊过来就晾在这里！这么久的时间，我都可以做完一套桌子了！”
老年男子见少年还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火冒三丈的摔碎茶盏，骂道：“你就在这里慢慢等吧！等到地老天荒，你看这里会不会有人来找你！”
说罢，男子甩袖而去，路过小麦时还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小麦虽然生气，但也没有追上去，只是按照乔荞的意思继续守着大门。
她算了算时辰，小雨提醒道，“差不多了。”
小麦这才提着茶壶慢悠悠的朝后院走去。
少年见到小麦出现，才缓缓睁眼。
小麦为他斟了热茶，又关上窗扉，点了一盆新的炭火。
随后小麦笑道，“久等了，少夫人方才忙完手中事，这就赶来了。”
少年轻声开口：“不要紧。”
说罢，他才抿了口热茶，冻僵的身子也因为热气而软和了一些。
小麦话音刚落，乔荞便踏着寒风入屋。
她满意的看着少年，随意的坐在他身边的破木椅子上。
少年恭敬一作揖：“见过少东家。”
乔荞很满意他没有称呼自己为五少夫人，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眸子则上下扫了一番少年。
这种有些不礼貌的行为，却没有让少年生气。
他静静的等着乔荞的审视结束，期间一个字都没有开口。
直至听到乔荞问：“你为什么愿意一直等到现在？”
少年才平静开口：“你是少东家，我是讨生活的，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做事的下人，身为下人服从主子的命令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乔荞点了点头。
她之所以让小麦这么安排，目的便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工匠。
手艺好与差，都抵不过一个人的忠诚。
乔荞问道：“你看起来岁数不大，这门手艺我如何相信？”
少年从怀中摸出一枚衣扣，衣扣虽然有些上了年岁，可从其光滑的表面、圆润的弧度去看，足以看出这出自一个好匠人之手。
“还未自报家门，我叫做顾幸川，来自江南名匠之家，京都第一的手艺人顾越便是我的父亲。”顾幸川眉眼低垂，语气恭敬说道，“此次前来，并非是为我送投名状，而是为我们顾家。顾家有着一批京都最优秀的工匠，他们足够完成少东家提的每个要求。至于我，不过一介书生，提不上什么手艺。”
乔荞敛起眸子，陷入思忖。
对于顾家，前世的她并不算陌生。
在被封诰命后，顾越曾经带着弟子们前来为陆府修缮旧屋。修缮的活计忙碌了三个月，期间顾越与乔荞相谈甚欢，并邀请乔荞去参加他的八十大寿之宴。
不过，顾越在回去后没多久便病逝了，乔荞还前去参加了他的葬礼。
在三个月的相处中，乔荞明白顾家虽是工匠富贵人家，可为人处世克己慎独，对时事也有自己的见解，不失为衷心的同时，又有着一定的能力去支援后期国库一度空虚的宋国。
没想到，这一世竟让自己可以提前这么多年结交到顾家人。
乔荞说：“顾越的手艺名满天下，能得到你们顾家人的帮忙，我自是放心。只是不知晓为何此次入京，是小公子一人？你的父亲呢？”
顾幸川虽然面容稚嫩，可语气老成，言辞之词皆是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他回答：“此次入京不是父亲的意思，而是我特意前来见识一下以一己之力挽救京都百姓于疫病危害的奇女子。恰好见少东家在招工，于是自荐而来。得此一见，少东家确实有着可以挽救大局的头脑，着实令在下钦佩。”
说着，顾幸川又取出一只小木盒。
木盒里是一块印章，底部镌刻着顾一字。
顾幸川说：“这是顾家的印章，如果少东家愿意，我们今日便可以将合同草拟出来签订。我谨代表顾家，可以让出三成的工钱，算是我想与少东家结交的投门礼。”
乔荞倒是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这个顾幸川会这么快想要与自己结交，难免有些疑心。
前世虽然有听顾越提及他的几个儿子，但是并未有听过顾幸川这个名字。
不过乔荞后来倒是了解过，顾越曾经有个引以为傲的奇才嫡子，三岁识经文、五岁作诗写骈文、七岁与政客论道将对方说的哑口无言，江南人都说，此子百年难遇，是位奇才，待其长大成人，自是能为宋国做出不少贡献。
只可惜，这么一位天才少年，死在了十七岁生辰那一天。
乔荞想，顾幸川应当就是这个早逝的嫡子。
于是她问道：“你是顾府的嫡子？今年多大了？”
顾幸川一愣，但还是如实答道：“是，今年十六。”
乔荞瞳孔倏地瞪大，她追问道：“你生辰什么时候？”
顾幸川不解答道，“下个月初一，少东家问这个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