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局”
宋闲云并不生气，反倒是顺势打趣道：“扫尘土可不是我干的事情，我呢，每天就负责看看你会不会有什么坏心眼，看看我那可怜的行知兄弟会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乔荞笑着反问道：“所以呢，这些时日你调查清楚我了么？”
乔荞最近被人跟踪，并不是毫无察觉。
只是此人跟踪的拙劣，根本没有要刻意隐藏的痕迹。与其说是跟踪，倒是不如每天都好奇她在做什么。
乔荞心想，许是这些时日自己在京都的名气太大了一些，才叫这位少年天子对自己起了疑心。
有疑心，那自然还是要亲眼确认才最好。
故而乔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着宋闲云对自己的调查与跟踪。
“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外人眼里的高门贵女，不食人间烟火，不问疾苦噩耗。现在看来，你其实是个寻常人，能够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惜将别人拉下泥沼。”宋闲云说道。
他似笑非笑，乔荞无法看出他在说这些话时心底究竟在思考什么。
但乔荞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了。
故意放出“密信”，让乔宁迫于陈若若的隐形威胁，不得不在高压的状态下来找自己谈判。从而再设计让她重现黑暗恐惧症，最后再故意激怒她、让她失去理智。
这一场看似是乔宁主导的“谋杀未遂”，其实是乔荞为乔宁早就设下的圈套。
从第一封信开始，乔荞便已经牵着乔宁的鼻子在走了。
乔荞重活一世，可没有兴趣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
如若不是乔宁一直在干扰她的生活，抑或者说，如若不是乔宁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乔荞也不会冒险一试。
不过这个局中唯一的变数便是宋行知。
宋闲云见乔荞没有说话，扭头看向她。
这一次，乔荞看清了宋闲云眸中的阴鸷气息，透着危险与嗜血的杀意，几乎要将乔荞吞没。
可乔荞并未有半分的恐惧，而是坦然面对宋闲云。
乔荞说道：“如果这个人没有罪名，她就不会被我拉下来。既然她成为我的猎物，那么她一定不是干净且无辜的。阿南公子，难道面对这样一个本就该被清除的渣滓，会手下留情么？”
宋闲云收回视线，他看着面前辛苦劳作的工匠们，说道：“你或许跟我是同一类人呢。”
乔荞没有回应，同样与他一起看着面前的庭楼。
一阵寒风吹过，乔荞的声音被淹没在风声中。
霎那间，万籁俱寂，世间仿佛归于寂静。
乔荞低声喃喃：“我与你不是一类人，我只是我自己”
这一次乔荞设这么大的局来引乔宁上套，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一件是假的，用来明面上迷惑乔宁的，那便是映月楼旁边的两块地。
第二件才是乔荞这次最上心的——顾幸川为何会被礼部尚书盯上。
先前虽然已经有了结论，即礼部尚书想要私自扣留顾家的人才为自己所用，从而再向天子邀功。
可是乔荞夜里重新思考，发觉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汇如风被处斩前夕，乔荞曾经见过他一面。
他形容枯槁，整个人疯疯癫癫，嘴巴里一直念着什么丹。
乔荞想要多问清楚一些，汇如风的神智却无法支撑他回答乔荞的问题，最后，乔荞只在他的随身包裹中找到一张破损的药方。
药方破损严重，上面的墨迹也因为时间的缘故晕染开，单单是辨认出这是一张药方，已经费了不少的劲，更遑论可以知晓这上面究竟记载了什么样的内容。
直至某一日，乔荞看见顾幸川在写家书，所用的文字竟是与药方上的十分相似。
至此，乔荞方才觉得此事有蹊跷。
于是她拿出药方向顾幸川询问是否看过，可顾幸川却说从未见过。
他还说，这种文字不是中原地带的字，而是西域那边的胡文。而他之所以用胡文写家书，是因为他的母亲是胡人。
乔荞震惊不已。
她从未听说过，顾家有着一个胡人主母的事情。
“不过我的母亲很久前便不做当家主母了。她中原字认得少，主母要做的事情又多，于是她将主母的掌家对钥送给了二姨娘，自己则一直在遍地游历。”顾幸川解释道。
他又仔细看了看那张药方，说道：“你这方子既然是胡文写的，那便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如若你真想要知道其中内容的话，最好找个胡医问一问。”
于是，乔荞才开始打量起了乔宁的主意。
乔宁在闺中时的密友因为体弱多病，她的父亲便为她找来了一位胡医。这名胡医名气颇盛，每年只入京两次为这位女子检查身子。
乔荞所提出的第二个要求便是通过乔宁，找到这个胡医。
顾幸川的确看着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抛开他是假装的可能，那么原本礼部尚书想要抓他的原因只有一条——他的胡人母亲。
他的母亲倘若就是与药方有关的人物，那么自然也是一位胡医。
无论是真是假，是否有迹可循，乔荞都决定赌上一把。
一来是看看能不能救下顾幸川，改变他的命运。
二来，是乔荞总觉得在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她正被一道风波裹挟着往前走。
只要她有着想要停留的念头，这股风便会顿时化作能够吞噬人的利刃，将她割成成千上万块。
她想要只做一个富贵闲散人，可似乎命运的推手并不愿意让她就此停留。
也罢，既然不愿意的话，她就顺着这条名为命运的河流继续往前走就是。
乔荞小心翼翼的叠好手中的药方，她将其收在一只小木盒中，随后又翻看起今日从一小贩手中买来的胡医药书。
这本书破破烂烂，不知道被翻看了多少次，上面写满了被翻译的胡文。
虽然看着吃力，可这本书的的确确经传了几代胡医的智慧。
乔荞视线忽然停住，落在了其中一页上。
上面记载着，在胡医中有着一个古老的传闻。
取两名亡者的心头血，加以药材相融合，可以制作出使至亲起死回生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