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前因后果
这还是宋行知头一次看到乔荞露出这样的神色，他整个人怔在原地，片刻后则露出释然的笑意。
他似是败给了乔荞一般，轻叹一笑：“荞荞，我真是败给你了。”
宋行知盘腿而坐，他的视线越过乔荞的肩膀，似是茫然没有确切着落的望向了远方。
他淡淡开口：“那是一个关于我的故事。”
自宋行知年幼记事起，他便没有见到自己的生母。
他被寄养在主母膝下，可罗玉兰又分外不待见他，对他时常苛刻对待，言语之间多对他折辱。
彼时的宋行知分外渴求能够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希望能够得到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侯府中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生母害了十分严重的疯病，如果将她放出来，不仅会伤害到她自己，还会伤害到身边人。
于是宋行知将想要将见母亲的心愿藏在了心底，一藏便是十四年。
只是等他年岁渐长，宋行知才发觉这句话许是个骗局。
他从幼时建立起的对侯府的信任崩塌之因，是因为苏晚禾的出现。
那年苏晚禾一个人从西郊秘密赶来，她掏出出生时的裹婴布，还有二人生母所写下的血书，告诉宋行知：他们的母亲并不是害了疯病被关起来，而是被罗玉兰有意关押，目的便是叫她不会在侯府与自己争权夺利。
至于她的两个孩子，男孩则留在府中养着，女孩则险些被害死。
万幸有忠仆拼死护住，连夜带着苏晚禾逃出京都，化了名姓隐居在田野间，只等着时机成熟时再回到京都寻找宋行知相认。
宋行知得知此事后，便一直在寻找能够见到生母的方法。
可罗玉兰行事谨慎，关押其生母的地点不停变化。而那间明面上用来软禁的高楼，其实只是空置着的假象而已。
宋行知这些年来，一直在秘密的寻找罗玉兰藏人的手段，直至不久前，他收到了探子的消息，说是罗玉兰将人转移到了西郊的偏院中。
于是宋行知才找寻到机会，想要亲自查证是否是真的。
只是没想到，却落了圈套中。
乔荞听罢，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那你查证如何了？”乔荞问。
宋行知垂下眼眸：“那只是一间空宅子，里面并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乔荞能够体会到他想要见到生母的心，劝慰道：“你不用担心，既然罗玉兰现在还在不停转移你的娘亲，就说明她一切安好，才会让罗玉兰如此提防。你娘亲的事，等你出来后，我陪你一起找。”
宋行知闻言，抬头看向乔荞。
少女的眸色诚恳严肃，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犹如立下誓言。
宋行知原本酸涩痛苦的心，也在此刻得到慰藉。
他的手轻轻抚上乔荞的手指，二人肌肤相触时，乔荞下意识想要抽回手。
可这一次，宋行知却紧紧的扣住她的手指，并顺势张开掌心，与少女瘦小的手掌十指相扣。
宋行知笑道：“我相信你。”
乔荞的心也稍作放松，她扬起一抹笑容：“你不用担心，我会证明你的清白。”
—顺天府
此时的顺天府外，早已围聚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乔荞前来此处的消息不知是谁泄露，导致了百姓们急匆匆赶过来，看汪月是否会因为畏怯侯府权势而让乔荞保释出去宋行知。
岂料他们吵闹间，乔荞一个人走了出来。
她神色冷漠，微微仰着下巴看向众人。
她说：“宋行知一事是被旁人污蔑！如今我已经掌握了证据，三日内，我就可以还他清白！”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便迸发出嘲笑声。
他们嘲笑乔荞自不量力，在做白日梦。
更有甚者，辱骂着乔荞宋行知身为贵门之人，居然草菅人命，不将老百姓的性命放在眼中，实在该死！
这一句该死出口，不知是谁扔出一枚臭鸡蛋，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烂瓜蔬果等都被扔了出来，朝着乔荞狠狠砸去。
侍卫立马将乔荞护住，而汪月亦是匆忙从门后走出，大声的想要拦住百姓们的不理智行为。
可他的声音根本阻止不了这场借着折辱乔荞为名，其实发泄百姓心中愤怒的闹剧，于是汪月也一同被砸了去。
等到顺天府大门被关上，乔荞看向同样满身狼藉的汪月，忍不住轻笑道：“汪大府尹，你这样子看起来可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啊。”
汪月一面摘着身上的烂菜叶子，一面擦着脸上的鸡蛋液，无奈一笑：“你一个名门贵女，今日也算是名声大噪了。”
乔荞收回视线，遥遥望向天际：“我早就在京都名气不菲了，只是今日是坏名声，而不像之前旁人敬畏羡慕罢了。”
汪月想要安慰的话卡在了喉咙中，他看着乔荞飘向远方的视线，忍不住问道：“乔荞，你可曾后悔了？”
“后悔？”乔荞收回视线，看向汪月反问道。
汪月说：“后悔回到京都，后悔嫁给宋行知，难道你都没有过么？”
在西郊时，虽然没有权利，可乔荞的生活富裕安宁。
她活在外祖母外祖父的爱中，身边的人也都是打心底里对她好，将她这个小姐的遗子看的比自己性命都要重要。
对于乔荞而言，失去了生母的她，西郊的家才是最后一方安隅之地。
可当年京都来人，年幼的乔荞仰着头看向院中的桃树，认真道：“外祖母，我想去京都。”
她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也叫所有人不理解。
乔荞看向外祖母，言之凿凿：“外祖母，娘亲的牌位还在那里。如若我不回去，我将永远留着娘亲一人孤孤单单的在异地他乡。等我长大，我会带着娘亲一起回来的。”
这一句承诺，乔荞时刻铭记在心。
乔荞看向汪月，认真道：“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而且当年我向外祖母承诺，我一定会带着娘亲回来。如今这个承诺还没有完成，我便不会轻易舍弃这里的一切。折辱我、排斥我，这些都是对我的考验而已。如若后退，那我便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