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从未改变
妇人们大多对采药的事情分外感兴趣，也对乔荞的吩咐牢记于心。
乔荞当日便准备了几张图画，简单介绍了较为常用的几种药草，并告知了收购药草的时间。
妇人们连声道谢，欢欢喜喜的结伴回家去了。
小麦见人走远了，才忧心忡忡的提醒道：“少夫人，咱们跟好几家铺子有合作。现在突然单方面毁约了，咱们在京都的名声可就一落千丈了。”
“谁说我要毁约了？”乔荞笑道，“只是将那些常见的药草分给了她们去采，至于那些名贵的、珍稀的，我照样在各家铺子收购。”
小麦拉长了脸：“少夫人，那些珍贵药材，收来也用不出去呀。”
“这可不一定。”乔荞语重心长道：“小麦，不要只看眼前，要看未来。”
乔荞向妇人们收购常见药草的消息一经传出，次日天刚蒙蒙亮，便有不少的妇人提着篮子前来。
虽然第一日的药草不尽人意，不少人采摘错了，可乔荞给每个人都称了分量，并告知：只有三日给她们容错，三日后再摘错的药草来，她便不领账了。
次日妇人们再送药草来时，质量明显好了许多。
而京都铺子里的掌柜们听说了消息，也传出些怨词。大抵意思是柏子仁虽然还在他们这里购置药草，可这些便宜常见的药草也是银子，到底还是让他们少了一些收入。
乔荞倒是没有畏惧这些闲话，只说如若不愿意继续合作的，可以找药炉结清费用，药炉也愿意支付一笔违约银子。如若愿意继续合作，日后市面上没有人愿意收的药草，药炉也一并买单。
于是先前与药炉有合作的药草铺子做了对半分的选择，一半友好结束合作，一半则继续合作。
可继续合作的铺子，这几日送来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药草。
说是药草，倒不如说是些叫不出名字的杂草。
小麦瞧着为买这些没用的东西，花费了不少的银子，不免心疼道：“少夫人，这些人摆明着要欺负你，故意拿这些东西糊弄你赚银子呢。”
乔荞正一株株翻看着，漫不经心道：“我猜到了。”
小麦见乔荞的样子，有些焦急：“少夫人，总是被他们这般欺压着，咱们再多的身家也不够嚯嚯的呀！”
见乔荞不回话，小麦便又放软了语气：“少夫人，这并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情。毕竟他们这些老药草铺子在京都已经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也有。他们名气在外，颇受地方豪绅庇护，如若我们真的与他们为敌，日后这一间小小的药炉如何能开得了呢？”
乔荞这才站直身子，她手中握着一株翠色的小草，草上开着一两朵白色的小花，瞧着与路边的野花没什么两样。
乔荞说：“我要的便是与他们为敌。”
小麦见乔荞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不免感到头痛。
她受了乔荞生母与外祖母所托，答应会好好照顾她，如今看着她执意要以卵击石，竟然无从劝说。
小麦只得叹息道：“少夫人，映月楼就算赚了再多的银子，我们如何能与地方豪绅对抗呢？”
乔荞将手中的小草递给小麦，示意她仔细看，见小麦一脸疑惑，她才解释道：“这是文王一支笔，学名叫做回春草，是世间极其罕见的珍贵药草。”
小麦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瞧着这样貌寻常的药草，左右看都看不出珍贵在何处。
“这种药草生长环境恶劣，约莫是被采药郎当做杂草误摘，和雪莲一起送回京都了。这种药草对止血、镇痛有着奇效，甚至可以使人暂时麻痹，感觉不到疼痛，方便我治疗外伤。”乔荞解释道。
她将回春草收好，随后才回答起小麦方才的担忧：“如你所见，这京都铺子里的掌柜其实对药草一知半解。他们垄断着京都的药草行当，明里暗里都有着各自的交易脉络。一些名贵的珍稀药草，如若不通过他们的手，根本无法在京都购置。这种行为，正是我要所抵制的。”
小麦算是明白了。
她的主子从始至终，就没想过真的和京都里那些老顽固好好合作，而是早有二心，想要让这京都的药草生意重新洗牌。
“可是少夫人，他们在京都已经做了这么久的药草生意了，我们贸然行事，难道不像是蚍蜉撼大树么？”小麦疑惑问道。
乔荞收好回春草，语气平静：“所以我要愚公移山。先从采药郎开始，改变他们独揽收购药草的渠道，通过这些收过我们恩惠的妇人，开辟一条新的采药途径。她们不仅是有了新的途径可以采药补贴家用，更重要的是，她们学会了辨别药草，这便说明一些寻常的小病小痛，她们可以自己通过采药来解决。”
小麦恍然大悟，感慨道：“少夫人，你这是下了一局很久远的棋。”
从看似开辟新的购买药草渠道开始，其实目的是瓦解京都药堂一直以来底价买入、高价卖出的暴利的生意链。
这对于乔荞而言，注定是一条不好走的路。
“小麦，你先前说，我们要是有了自己的钱庄，就可以放印子给穷人了。”乔荞忽然提起此事。
小麦答道：“是呀。有了银子，他们也可以上京赶考，做官了！”
“不是的。”乔荞斩钉截铁道：“给他们银子，他们并不知晓如何去花、怎么去花到关键的位置上，大多的穷人借了银子，到头来还是会倾家荡产的去偿还这笔债务。与其借给他们银子，不如借着教他们辨别药草这一方式，教会他们识字，教会他们如何做生意。”
乔荞的话语点醒了一直在迷茫中的小麦。
她先前觉着，主子嫁入侯府后，似是变了一个人。
如今她才明白，主子并没有改变。
她还是在西郊时，跟在外祖母身边那个认真学医，许下想要天下太平、再无饿死的穷苦人的乔家小姐。
小麦释然一笑，认真道：“少夫人，小麦愿意陪你去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