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头看我一眼吧
林再鹤所在的第一大组，组长是他的同桌阮致。
他的同桌阮致呆呆的，成绩不是很好，但是很可爱，奚梧有时收作业的时候会逗他几句。
自从林再鹤坐到那边之后，奚梧逗他的频率更高了。也许……就是想在他面前晃一下吧。
阮致总的来说还是负责的，虽然一开始经常收不齐作业，但奚梧会夸夸他，哄小孩子一样，作业就收齐了。
还挺奇妙的。
而在阮致能收齐作业之前，他收作业慢得要死，一直都是全班最后一个收齐的。等他收齐了也放学了，这直接影响了奚梧的回家时间。
“阮致你怎么又没收齐啊？”奚梧又拿着作业兴师问罪去了。
阮致低着头，嗫嚅：“呃……我……”
“就是，怎么几本作业都收不齐啊？不像我，以前收作业收得可好了，你能不能负点责啊。”林再鹤在旁边说。
还收得可好了……明明总是包庇别人，十几本作业非说是二十多本，给奚梧增加工作量。
奚梧低下头数着作业本，近乎是局促的。她不知道林再鹤这算不算主动找她说话，她只知道她的心跳得特别快 ，特别没出息。
她连看林再鹤一眼都不敢，当做没听见，只是让阮致把作业收齐。阮致将几本作业本放进去，有些委屈地说：“我收齐了啊！”
“哇，那你可真棒！以后也要保持啊。”奚梧温柔地说。
当时的她只是这样说了，可后来的她回忆起她那可笑的暗恋，又回忆起了这一幕。
当时，林再鹤是不是看向自己了呢？还是只是自己的臆想呢？奚梧不知道，她甚至没有看林再鹤一眼的勇气。
她明明经常在林再鹤面前转悠，明明总是期待林再鹤回头看自己一眼，明明总是偷偷看向林再鹤，可真的离他很近的时候，她又不敢看他。
她无数次在日记里宣告自己的暗恋结束，又一次次重蹈覆辙。
刘鹿瞟了她一眼，纳闷地说：“你干嘛？收个作业而已，笑得那么淫荡？”
“闭嘴。”奚梧警告性地看向刘鹿，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林再鹤主动跟我说话了。”
接着她向刘鹿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你干嘛？就因为他说了几句话你就又喜欢上了？”
“不是，我就是觉得……很好笑吧。你觉得呢？”
“客观来说确实挺反常的，我记得他不是会主动搭话的人。你和他不算很熟，他和阮致的关系好像也一般，确实挺奇怪的。但是你想想啊，他当时那番话也未必是和你说的呢？可能他就是单纯地打趣阮致啊。就比如你作业没收齐别的课代表来问罪，我也会在一边说风凉话啊。”
刘鹿还真是一个足够合格的朋友，明明只是几句话，她可以分析那么多。
所以，就是不喜欢自己呗。
刘鹿拍拍奚梧的肩膀 ，说：“其实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很正常，包括谈恋爱也很正常。但是你一直都没谈过恋爱，最近才突然喜欢上一个人，你该不是迟来的叛逆期吧？这些都不重要，你自己的人生自己决定，我想告诉你的只是你总得喜欢一个值得你喜欢的人吧。”
他要么足够温柔，足够聪明，足够优秀，足够帅气，或者声音足够好听，而不应该事事不如你啊。
反矫情的奚梧笑了：“啊你真的是，那么真诚，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了呢。”
“这么歹毒，我好心帮你分析，你怎么骂人呢？”刘鹿佯装恼怒，伸手要打奚梧。
“大王饶命呀～”
二人闹了一会儿，刘鹿才正色道：“你说实话，你还喜欢林再鹤吗？”
奚梧沉默了一下，她不想承认，但也不想欺骗刘鹿。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不喜欢了。”
“不喜欢才对。”刘鹿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给他脸了居然不喜欢你？他自己什么样啊……”
奚梧知道刘鹿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她安抚性地摸了摸刘鹿的手背，说：“其实陈午跟我说林再鹤他也喜欢我的。”
“……什么？”刘鹿呆滞，“他有病？喜欢你还把东西退给你，羞辱你？”
奚梧闭了闭眼睛，说：“陈午说林再鹤喜欢我比我喜欢他要早多了……但是他怕影响我的学习。”
刘鹿信以为真，冷哼一声：“算他有点良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可这一切，都是奚梧出于自尊编造的啊。
即便面对最亲密的刘鹿，她也无法承认自己不被喜欢。她拼命找补 ，不惜搬出陈午，编造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言。
如果真的和她说的一样，林再鹤也喜欢着奚梧，甚至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奚梧了就好了。
可这只是奚梧的构想。
而她们在放学的路上，又碰到了林再鹤。
奚梧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几乎是抽疯地拉着刘鹿往前跑。为什么呢……可能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吧。
好蠢啊。
可暗恋的时候奚梧做的蠢事绝不止这一件。她在看到林再鹤的时候曾高声讲话，会从林再鹤面前经过无数次，甚至很没有风度地大笑……事后她又后悔，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自己都忍不住憎恶自己。
而刘鹿只是和她一起跑着，什么也没问，只是说：“我们去吃烤冷面吧？想了一个晚自习了！”
“好啊。”
于是她们两个隐匿在夜色里，就这样超过了林再鹤。
当天晚上回到家里，奚梧桌前放着还冒着热气的烤冷面。她摊开日记，写下了今天日记的唯一一句话——
那个喧嚣了我整个青春的人，始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她也忘了自己是在哪里看到这句话的，她从未想过自己当时觉得矫情得要死的文字会在后来的某一天被自己反复念起。
觉得虚假，觉得矫情，觉得无聊……都是因为自己还不曾经历过。
所以《红楼梦》在不同的年纪会有不同的感悟，所以都说《格林童话》不是给孩子看的，所以《文化苦旅》在自己亲身到了遗址之后才会理解得透彻。
奚梧捂住眼睛，忍不住轻声呢喃：“要是能回头看我一眼就好了，一眼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