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传
“太好了!可以去东京打IH了!”
“小弥好棒!”
她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嘴角快要咧到耳后跟去了。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在脸上,衬得她面颊亮晶晶的。
在属于他人的呼声中,北信介陷入了思绪,片刻后,他低头轻笑了声,转身离开了。
他的队友们还在看男排预选赛的第二轮,观察即将成为接下来比赛对手的那支队伍。
北信介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依然是方才那决定性的一球。少女不假思索,拼尽全力的冲刺。
——小弥,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义无反顾接下那种看似不可能接住的球呢。
因为球还没有落地,因为不怕跌倒。
排球,是一项不断重复着站起来的运动。
星野弥从不在乎结果如何,只管去做便是。她只活在过程与瞬间里。既然能做,就绝无放弃的可能。
她被许多人叫过天才,但或许她的天赋就是作为一个不计后果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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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荷崎女排队这边赢了之后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被教练招呼着去看男生那边的比赛。
星野弥铁了心一个劲地不肯去,看狗打球很有意思吗,多看一眼就会爆炸好不好!
结果还得是赤根瑛出马,这位柔弱的二传手就这么架着她家的一米七主攻,未来的王牌,锁住喉一路拖向了比赛场馆的另一头。
“小瑛你自己想看带上我干嘛……哎哎哎轻点!”星野弥被拖得一个踉跄,差点在地上鱼跃,“不就是初中的夺奖之仇嘛,你想鲨了他们二传我随时递刀!”
赤根瑛黑着脸没说话,手上的力度逐渐加大。
星野弥被锁到临头还在死鸭子嘴硬:“好吧,那我就勉强去看一下我和小瑛共同的敌人吧。”
她也的确很想知道,这位她心中的对手,从初中到高中究竟成长到了何等地步。
……
一进场馆内,星野弥就被里面可怕的观众人数给吓得往外走了一步。
凭什么。她悲愤的眼泪从嘴里流了出来。
场外的替补角名伦太郎眼尖地看到了她,和队长打了个招呼就跑到门口,“怎么不进来?”
“别管我,我是被逼的。”
“宫侑让你来你真来?”他常年看着像没睁开的眼睛都因为吃惊而张大了。
“放屁,怎么可能。”星野弥重重拍了他一下,低声道:“快回去打你的替补吧,别被他知道我在这。”
角名伦太郎回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说,“听北学长说你们赢了,恭喜。”
“这句话留给你自己。”星野弥笑起来,比了个打气的手势,“加油呀前桌,要上场哦。”
如果你不是和那条狗在一队,此刻我就要大喊稻荷崎男排必胜了。
角名伦太郎点点头,笑着走回去,边走边回头对她挥手,眯起眼睛很像只小藏狐。
体育馆内二层的看台已经挤满了人,明明只是个预选赛,属于稻荷崎的观众席上也排满了行列有序的应援团。
“加油加油阿侑,好球好球阿侑,再一球——!”
居然还是宫侑发球的场合……星野弥紧紧蹙起眉,认真盯着场上的人影。
在宫侑高举右手的时候,训练有素的后援团随着他握拳的动作同时安静了下来,屏住呼吸。
偌大的体育馆霎时变得鸦雀无声,直到他六步跳发后排球狠狠地砸在对手球场的底线上时,潮水般的掌声与叫好声才像被启动了开关一样爆发出来。
“暂停!”对手学校的监督摆出手势,裁判吹哨示意。
这是宫侑在发球时经常会遇到的状况,他一脸藏不住的骄傲,转头对着宫治一顿炫耀。
后者没眼看,冷酷地别开了脸,甩出一句“你的跳发也就那样吧”。
“哈?!”
很快裁判的哨声再次吹响,宫侑上前发球,身后还有北信介“这球最好打跳飘”的叮嘱。
宫侑走了四步,看来是准备打跳飘一一随后他撇了眼面无表情的宫治,那句明显是呛他的“你的跳发也就那样”却在脑内挥之不去,再回过眼宫侑莫名又退了两步。
那是跳发的步数。阿侑犯什么病要突然改变发球?宫治挑了挑眉,从他背后直直盯着。
裁判吹哨,宫侑抛球、起跳、扣下。
球飞过了网,却也因为用力过猛过了底线,砸在了半米开外的地方。
出界。
“啊康!”宫侑抱着自己的头狠狠抓狂。
“哼……你是小孩吗,说你怎样就非要再证明一下自己。”宫治在背后当着黑须教练的面嘲笑着。
宫侑猛地回头:“肯定是因为你刚才偷偷在心里说我坏话了吧!”
星野弥躲在场外狗狗祟祟地看着,快要笑疯了,这小子果然发球得分和发球送分一样多!
发球权给到对方,场上又开始了激烈的抢分。稻荷崎保持一贯凶猛的进攻风格,由二传手带领的组织进攻,接连打出神乎其技的快攻。
她注视着宫侑一刻不停的身影,不由睁大了眼睛。
天……
谁教他这样托球的?!
主攻手扣到的坏球一个都没有,一个都没啊!
星野弥没再苟在场外,不知不觉中自己早已溜到了二层观众席的最外排,靠近门的那一列,也是最高的一列。
她看得入神,整个身子贴在栏杆上,盯着场上排球的轨迹,眼神如胶似漆。
二传手从来都不是一个惹人注目的位置,或许宫侑最耀眼的时刻便是发球的环节。
但对她来说不是,作为主攻手,她太清楚他究竟在二传上做到了如何地步。
球已经低到那种程度了……居然还要上手传球吗?
二传的职务就是将球送到它该去的位置,话虽如此,总会有被打乱的一传,总会有满场乱飞的球——到那时候,二传手还能贯彻这一使命吗?
——他能。
少年跨开一步以蹲姿下腰,用尽核心的力量支撑着上身往后仰,背低得近乎触碰到了地面。
他张开十指,近乎虔诚地送出了这一球。
有汗水滚落下来,在体育馆透明穹顶日光的照耀下,她看见他笑了。
那是一个近乎满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