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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大哥聊了往事,又遇到了邻居家的大黑狗,堵塞在脑中的东西似乎突然之间被撬开了一条缝,让被阻碍的灵感疯狂往外涌。
沈暮云呼吸急促,手心冒汗,甚至感觉到额头在发烫。
他用力推开画室的门,冲到画架前,从画桶里抽出调色盘和颜料,开始疯狂调色,然后毫不犹豫地往画布上涂抹色彩……
……
三楼画室的灯亮了一整个通宵。
一直到东边的天泛起蒙蒙的亮,沈暮云往后退几步,汗淋淋地放下画笔,右手因为长时间动作而酸痛不已,双腿几乎沉重得无法支撑重量。
他满手的颜料,痴痴看着眼前的画,打量着每一块恰到好处的底色,却迟迟无法进行更细致的填充。
做记忆的写实画,就要把记忆的每一个细节都从坟墓里挖出来,耐心拆肉解骨,再塞给大脑仔细咀嚼,进行第二次消化……
沈暮云没法继续下去。
他进入了新的瓶颈。
——是一个远比之前更难的瓶颈。与艺术素养无关,只与他自身有关。
他无法向那座坟墓挥出第一铲。这么多年来,他只敢偶尔偷偷往二十年前的生日宴投去一瞥,假装自己在努力试图和解。
毫无疑问,这样的糊弄无法支撑他完成一幅写实作品。
沈暮云疲惫地坐在地上,画笔也跟着掉落与瓷砖上,暗红色的颜料溅出鲜血般的痕迹。
许久。
他回忆起黑狗的笑容,决定放过自己,偏过头去不再看画框,撑着地面爬起身,走到窗户边。
时间大概是早晨四五点,朦胧的晨曦穿透朦胧的朝雾,将花园里的一切衬得如梦境般委婉动人。
沈暮云此时感到了孤独。他看向花园中的桂花树,想起总是让他恐惧不已的银色怪物,想起每晚的梦中约会,还有自己为怪物作画时奇异的滚烫情绪……紧跟着,他又想起沉默体贴的沈乙、温柔细致的沈甲、热情活力的沈丁、邻居家快乐无忧的大黑狗,甚至……甚至还有餐厅里狂热告白的沈冰。
这些记忆加深了他的孤独。
他忍不住伸出双臂,用力抱住自己,片刻后转身离开画室,去卧室泡了个热热的澡,希望能趁着天没亮再睡一会。
或许还能做个美梦呢?
而正准备闭眼的前一秒,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发出滴滴的声音。
——有人在凌晨四点给他来了信息。
沈暮云拿过手机,划开屏幕。来信人居然是沈丁。
沈丁一如既往的话多,字里行间带着真挚的活力:
“前辈,我今天灵感非常好,不知不觉中竟然画到了这个点。我现在站在自己的新作品前,忽然特别特别地想你,想跟你分享一下最近的作画感悟,如果能得到你的点评就更好了!你身体好些了吗?如果有时间的话,周四我们能不能见个面?”
沈暮云安静地看完了整条信息。
孤独之后,人总是格外容易被触动。
他勾起嘴角,想起梁和玉的建议,没有过多犹豫,回复道:“好,我也想跟你交流下写实风的作画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