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诱
沈甲走了, 房间里就剩下沈暮云一人。
他确实希望一个人冷静冷静,但根本冷静不了。
他感觉自己遭受了精神污染,又在亲吻中被强制安抚, 所以大脑变得一片混乱, 一会是血液移植,一会是朋友们的签字, 一会是沈甲柔软的嘴唇和隐晦的示爱, 每当想要好好思索其中某一件时,就会迅速被另一件打断思路。
他翻来覆去,躺到晚上。
沈甲来叫他吃晚饭,态度依然风轻云淡,仿佛今天中午的接吻只是一场幻觉。
沈暮云不明白。
他坐在丰盛的餐桌前,注视着对面无比自然的沈甲, 目光落在他的嘴角, 那里还带着被自己不小心咬出来的伤口。
看着看着, 他又无意识地舔了舔下唇处的咬痕, 喉结莫名滚动了一下。
沈甲在给他盛汤, 没有留意他的视线。定制版的病号餐做得很好, 一大桌子全是他爱吃的,清淡又营养。
沈暮云感到有些别扭,也没什么胃口,只勉强吃了小半碗米饭。
沈甲一直笑眯眯给他夹菜, 跟他讲治疗的细节, 却丝毫不提及亲吻的事情。在他夹过来第五块鸡肉的时候,沈暮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你亲我了。”他一字一顿地说。
沈甲动作一顿, 随后勾起嘴唇, 点点头, 语气轻快地说:“是的,云云。那真是美妙至极的五分钟,我将永远记在心里。”
“……”沈暮云又觉得渴,皱起眉,“为什么?”
沈甲:“因为你当时看上去很希望得到安抚,而我是你的医生,职责所在。”
沈暮云:“…………”
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他想。
沈甲不太正常,会不会也像沈冰一样有精神疾病?
而且更危险的是,他竟还是会情不自禁地被他的嘴唇和身上的味道吸引,甚至比起之前更严重,像是在短短的五分钟里上了瘾。
所以,他没有立场去指责医生。他毫无疑问是同谋。
沈暮云不再看沈甲,埋下头去,假装专心吃饭。
吃完,他咬了一下牙,似乎下定了决心,跟沈甲道:
“医生,我感觉好了很多,想提前出院,再去别的医院查查。”
他以为沈甲听到会生气。
可沈甲一点也不,依旧笑眯眯的,把鲜切的水果推到沈暮云面前,道:“当然可以,这么重要的事情是应该多确认几次……吃饱了么?”
沈暮云有点反应不过来:“……啊。”
“要不要再来一碗汤?”
“……吃饱了。”
沈暮云放下碗筷,混乱越发严重。沈甲陪他回了病房——虽然这个地方无论怎么看都像沈甲家里——睡前又给他打了一针,注射的依旧是深绿色的未知黏液。
沈暮云觉得自己必须得快点走。
太危险,太奇怪,太……
太让人发疯。
可即便如此,到了晚上,沈暮云依旧渴望着沈甲冰凉舒适的拥抱。这次“过敏”之后,他已经连续几天梦不到银色的大蛇,夜晚变得格外难熬,全靠沈甲和朋友们的陪伴才扛过去。
而沈甲像是知道他心中的每个想法,他贴心地替他牵来了大黑狗。
沈暮云如释重负,枕在黑狗柔软的肚皮上,一夜无梦。
……
第二天,沈暮云迫不及待离开了沈甲的诊所。
他的身体仍然有些虚弱,但已经能够正常行走,为了不让妈妈担心,所以一个人住在某三甲医院的酒店。
血液类的检查非常繁琐,沈暮云在酒店住了两天,一直没拿到结果。
最开始,他挂的是普通的门诊号。
第一次完成检查后,门诊医生对着他的报告看了足足半小时,表情凝重,神色茫然,似乎在怀疑毕生所学,很快就喊来了自己的导师——某抢不到号的资深专家。
于是,专家和学生一起,又激烈讨论了一小时,专家的神色也变得凝重无比,频频看向对面的沈暮云,欲言又止,似乎在看一个行走的医学奇迹。
沈暮云:“很严重吗?”
专家叹了口气,最后只是沉重地说:“再做几项检查吧,我们还没法确定这是什么问题。”
接着,沈暮云又被安排了一天检查。
到第三天,新的检查结果出来,他再次独自来到医院,诊室里乌泱泱地来了一大堆白大褂,全是医院里的老专家们,围着他会诊了一上午,诊着诊着,居然吵起来了。
虽然里面夹杂了一大堆专业名词,沈暮云还是隐隐听了出来。
他们在吵为什么他还能正常活着,明明他的心脏已经彻底衰竭了。
沈暮云开始后悔,果然,不应该来医院的。
吵到最后,主治医生非常抱歉地跟他说:“我们还是没法确定你的发病原理是什么,但你的情况非常特殊,我们想再跟上级医院交流一下,不知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们做一些医学上的研究?”
沈暮云从诊床上起身,拿起东西,婉拒道:“谢谢,暂时不了,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医生们轮番劝解,沈暮云仍然非常坚持地从医院里离开。
三天时间,毫无所获。
沈甲没有骗他,他确实得了无法用正常医疗手段治愈的绝症。
……或许,那个神奇的血疗真的是唯一能延续他生命的办法,而他已经只剩下最后四天来思考要不要接受。
沈暮云情绪低落。
他离开医院,心事重重地回到酒店,准备一个人待着好好想想。
可不知是不是连续几天奔波的原因,他刚刚坐下,腹部忽然一阵阵空虚的绞痛,心跳不堪重负地突突直跳,胃里更是翻山倒海,饿得像一礼拜没吃过东西。
他捂住肚子,想起来自己忘记吃午饭,于是把酒店赠送的水果全部吃光,又打电话订了一个芝士披萨。
四人份的大披萨,他一次吃完,却仍旧饿得发疯,并且糟糕的情况愈演愈烈。
喉咙里渴得快烧起来了,他脑中充斥着在沈甲诊所里喝过的血腥味白开水,不停咽唾沫,又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回诊所。
迟疑很快被饥饿烧光。
他已经无法思考,凭借本能打车回家,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