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7)
赶着老牛归家,农舍升起炊烟。
山山水水重重。
僧人仍旧是凡人的血肉之躯,需要三餐一眠,他在驿路旁的驿馆落了脚。
驿馆相当于大澄官办的旅店,供应来往官员及公差食宿,还能为其提供交通工具,往往三十里设立一座驿馆。
每驿设置馆驿使一人,还有几名驿吏,以及若干负责杂事劳役的驿丁。
有使用驿馆之资格者,可以享受吃住行一条龙服务,但不是所有来往官员都可以拥有资格。
见一身袈裟的僧人前来,驿吏上前询问:“可有传符?”
传符是朝廷给的凭证,只有拥有传符的人,方能够入住驿馆。
僧人拿出一个骨制的筒,交给驿吏。
那驿吏怀疑地瞧了瞧,旋开之后,倒出来内里的物件,确实有青龙符,并且盖了官印的文书也在。
在驿吏核验的时候,蝴蝶鲤也顺着瞥见了那文书上标明的内容。
太初寺少卿,渡之。
程粮等级很高。
驿吏检查无误,倒是好奇地瞧了瞧渡之右手拿着的尖顶僧帽。
那??帽倒置着,内里盛着水和一只白鲤鱼。
“这是……”驿吏尝试着揣测,“这是大师自己带在旅途上的食材?需要交付给驿丁送到后堂的厨房吗?”
这人说什么,辛禾雪没有听清。
只见到驿吏嘴巴开开合合。
估计是渡之恰时给他下了一个短暂的听觉禁制。
O.o?
K:【这是小猫鱼不能听的内容。】
辛禾雪:【……】
驿吏说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发现系统在偷偷给他猫塑和鱼塑。
过了一会儿,禁制解开了。
他听见渡之道:“不必了。”
有驿丁过来,带着渡之去往客房。
那驿吏过了一段时间,忽然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出家人不吃荤啊!
那带着一条鱼做什么?
………
“这是什么?”
辛禾雪向后撑着拔步床的床沿,他翘起腿来,衣裳因此撩乱,可以见到襕袍和裤裙底下,露出一截白皙脚腕。
右边脚踝上正束着两圈极细的晴水绿成色的玉镯,因为是两个,上下堆着,他一晃动足踝,叮叮当当响。
辛禾雪蹙眉看向对面的僧人,又问了一遍,“你给我套上的,这是什么?”
渡之面上没有情绪,无悲无喜,只是平静道:“寻踪镯。”
这是他之前斩除了一个血孽深重的狐妖之后收缴的。
有寻踪定位的功能。
不过物件是两只镯子,比较累赘,但足够用了。
渡之不曾了解,自然也不知道在以魅惑著名的狐妖那里,这种镯子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辛禾雪冷冷盯着他,“你要拘着我?为什么?我不曾杀人。”
渡之一双黑眸如点漆,深如死寂潭水,“你是妖。”
辛禾雪仍然在试探他的态度,他缓缓反驳渡之,“妖也分好妖和坏妖。我未曾沾染杀孽,何况我是福泽锦鲤,不会害人。”
“锦鲤亦有以人之血肉为食修炼的血锦鲤。”渡之语气古井无波, “何况那日我已见到你在食人精气。”
食人精气?
辛禾雪不知道自己之前都做了什么,但是按照剧本,他应当才被放归河中。
他怎么会食人精气?
辛禾雪冷静地同渡之对峙,“你信口雌黄,分明是在污蔑我,我何时食人精气了?”
既然这僧人之前见过他,那他应该能够从对方口中撬出点有关于穷书生的线索。
辛禾雪打量渡之。
渡之:“那日我见你与一书生口唇相贴,口是七窍之一,不是你在通过关窍食人精气?”
话虽是反问,但渡之的语气笃定。
显然对自己推断出来的结论深信不疑。
床铺上坐着的锦鲤妖却笑了出声。
好像他说的是什么能令人捧腹的笑话。
青年笑得抹了抹眼角沁出来的泪花,指腹抹过的位置浮现浅浅的淡红。
渡之见过这样的色彩,那日对方在惠福寺食人精气时,发出了很轻的哼声,眼尾就是这样的薄红。
【渡之爱意值+1】
辛禾雪微微诧异,在听见爱意值提醒之后,本来想要尽快逃脱的想法暂且搁置了。
他盘算着什么,眼波流转,朝渡之勾了勾手,“你过来。”
渡之:“做甚?”
由于锦鲤妖的修为对他没有威胁,他依言向前。
霜白的手搭在赤色袈裟上。
辛禾雪眼底淡漠,但唇边却牵起浅浅的弧度,他笑着问:“渡之大师不是说我食人精气吗?”
渡之低头,正好迎上了温凉柔软的唇瓣。
大约是青年体温本就偏低,触感温和而稍微凉润,极轻极软。
渡之闻到了雪中绿檀般的冷香。
一触即分。
【渡之爱意值+2】
辛禾雪轻声问:“如何?你的精气可有亏损?”
“未曾亏损。”渡之紧紧皱起眉,“那是因为我的口窍闭着,无从证实你那日不是在害人。”
怎么这么死脑筋?
辛禾雪倒真想知道这顽固僧人是怎么被教养长大的,半点人事都不通。
辛禾雪冷然:“既然如此,张口。”
渡之听此人的声音,似是被他惹恼了,语气染上几分冰冷。
但是唇部相贴时,口腔中的舌尖是软的、湿的、热的。
和他的舌纠缠在一处。
再湿滑地缓缓离开。
抽离时,红尖上牵扯了极细的银丝。
渡之心神一荡,似是有撞槌撞击梵钟,清音袅袅回旋。
久久才回过神来。
辛禾雪问:“如何?你可相信我了?”
渡之沉眸,他仍旧有不明白,“既然不能食人精气,那这种行为是何意?又有何用?”
“真笨,你怎么这也不懂得?”辛禾雪倚着拔步床边,他看渡之不懂得这些,也就随他糊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