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忆了06
“乖孩子。”
医生很满意般奖励道,“只要你配合治疗,你很快就会出院的。”
尤黎的眼里泛空,他看着虚空的上方,轻声询问,“……真的吗?”
医生肯定道,“当然。”
尤黎茫然眨眼,“医生,我在哪?”
他正被横抱在医生怀里,因为瘦弱,单薄的身躯在高大的怀抱中蜷缩成一小团,双腿无力地垂落。
医生抱着病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你睡着了。”他说,“我们的团体性心理治疗结束了,但诊疗室还有其他病症的病人需要使用,为了不妨碍到他们,我只能先带你回去。”
尤黎问,“我的轮椅呢?”
他不是做轮椅来的吗?为什么现在是被医生抱回去的。
医生话里都是为病人的健康着想,“你的精神衰弱越来越严重了,好不容易睡着,轮椅的推动声会吵醒你。”
尤黎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安静地道谢,“这样吗……谢谢医生。”
尤黎又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声。
医生询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尤黎有很多事想说,他想说自己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希望医生可以分解他的梦境,开导他的情绪。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一片无言。
医生把他抱回了病房就走了,护士已经将他的晚饭盒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尤黎很安静地吃着饭,他不爱说话,很多时候也喜欢一个人待着,安安静静的,吃东西的时候会放空大脑。
他想着很多事情。
他一边觉得那个梦格外离奇,一边又觉得这个车祸真实得他无法把它当作成一个梦。
尤黎甚至觉得梦里的那个主人公好像是他自己,发生车祸后躺在马路上静静淌血的感受,跟他记忆里觉得自己应该有过一次濒临死亡的感受一模一样。
可是医生不是说,发生车祸的人是他的丈夫,他只是旁观者吗?难道他爱他丈夫爱到已经全身心代入进那场车祸里了吗?
可是开车的人又为什么长着一双他的眼睛?是他开得车吗?是他开车撞死了他的丈夫吗?
那他为什么还这么感同身受?
这么爱他的丈夫?
尤黎吃完饭,把一次性饭盒和筷子都扔进了垃圾桶里,他拿出纸巾,认认真真把桌面擦干净了,还推着轮椅去了洗手间,漱了口,洗干净手。
洗手台和镜子都是正常高度的,他只能撑着轮椅努力站起来,因为不能久站,站不太稳,还得撑着洗手池的台面,低着脸,有些艰难地清理自己。
他面对着镜子,但因为低着眼,没怎么注意镜面,余光好像看见镜面里他的背后闪过什么人影。
好像有人路过了他的病房外,在房门上的那个透明窗口一闪而过,应该是来往的护士或者医生吧?
尤黎看着汩汩的水流,片刻,又觉得不对,他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镜面倒映出的那扇门。
玻璃窗后已经空空如也,
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医生和护士都是穿得白衣服的,可刚刚他似乎看见了黑色,白裹着黑,不太明显,像是西装外裹着一件白大褂。
所以尤黎现在才反应过来。
不是医生和护士,那是谁呢?
是其他病人吗?可病号服都是蓝白条纹。
他看错了吗?
尤黎摇了摇头,觉得还是自己精神恍惚衰弱得太过,他没再深想,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久地看着。
想从自己那张脸上寻找出一点半点自己患有精神分裂症的迹象。
片刻,尤黎又静静地垂下眼睑,试探性地轻声询问,“你在吗?”
他想,他应该好好地跟自己脑子里的那个东西聊一聊了。
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平稳低沉,带着些不近人情的冷漠,说出来的话却全然相反,“我在。”
“我一直在。”
尤黎试图学着那些病人说话,“我们在通关一个名字叫精神病院的副本吗?”
系统没有任何停顿,“是的。”
尤黎问,“我在这里停留了六十七天了吗?”
系统,“是的。”
尤黎问他,“你真的不是我的第二人格吗?”
系统,“当然不是。”
尤黎问,“那你是谁?”
系统,“我是04。”
“我要怎么相信你呢?”尤黎有些为难,“别人的系统好像都是可以操作的面板,但你好像寄生在我脑子里的某种奇怪东西。”
系统好像在笑,“因为我专属于你。”
他的话语里好像在彰显着某种特权。
其他玩家都是普普通通的系统面板,只有尤黎的,是个可以真真切切,能实实在在沟通的gm。
只是他,是最特殊的。
低沉的男声像是贴在尤黎的耳畔,它极其诡异,反问着,“你是相信我的,不是吗?”
“你没有向任何人告知我的存在。”
尤黎沉默片刻,换了个新话题,“我是第几次通关这个副本了?”
系统,“第十次。”
“宿主,你是第十次通关该副本了。”
你确定你是第一次失去记忆吗?
你怎么知道你是第一次失去记忆。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第十次失去记忆了?
丸子头的话又重新出现在尤黎的耳边,他有些僵硬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股冰凉从脚底心窜过了脊背,直达头顶。
他神情有些痛苦。
尤黎一会儿在想自己是怎么失去记忆的,那个时候的自己会不会很疼?一会又在想他失忆了十次,大脑真的还是他自己的吗?
他的脑袋真的没有变成个漏洞破风的筛子,没有出任何的问题吗?
他好像回到了梦境里,站在了同一个十字路口,却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往后退。
前方一片迷茫。
是两下短促的敲门声叫醒了镜子里的尤黎,他回过神的一瞬,久站的双腿顿时恢复了存在感,让他控制不住地跌落在身后的轮椅上。
尤黎有些狼狈地往身后看,是一个他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