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下尸
谢云闲向来说到做到,雷厉风行。
她让荷华迅速收拾好了行装,等日落山头再行动。
夜色阗寂,天高露重,半月挂于枝头,洒落一地皎洁朦胧的月光。
荷华从床底下拖出行囊,扛在肩上。为了出行方便,两人都换上了简便的窄袖短衫。谢云闲将发上头饰都摘了,仅留一个发簪将头发挽起,干脆利落。
谢云闲吹灭烛火,房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仅剩一片窗牖透着月光。
荷华还是惴惴不安:“姑娘,万一陛下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放心,阿爹胆小诺人,最怕惹事,会处理得不着痕迹。”谢云闲拍拍衣袖起身,走向那抹唯一的亮光,自嘲道:“我原以为他是真心疼我们,不想他疼爱的从来只有一人。”
“姑娘……”
谢云闲打断问:“几时了?”
荷华小声回道:“已是亥时一刻。”
谢云闲压下心底纷杂情绪,果断道:“走!”
她轻车熟路地从窗口翻了出去,平稳落地。
荷华跟着谢云闲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跟着翻窗,折腾好一会才跟了上去。
后院有一棵粗壮的大树,枝干虬劲,枝繁叶茂,坚硬修长的枝条越过围墙延伸至墙外,颇有点红杏出墙的意味。
谢云闲初见它时就想,若攀着树枝往爬上,便能轻松翻过这堵墙,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亲身实践这个想法。
墙对面是死胡同尽头,小巷诡秘,错综复杂,几乎无人往来,不易被发觉。
此事对谢云闲容易,对荷华却艰难,她试了几次,还是以失败告终。
谢云闲不勉强她,便道:“你从门口出去罢。”
“姑娘,我……”
谢云闲知她所想,“放心,我会在对面等你。”
“是。”荷华抱着东西,轻手轻脚离开了。
待荷华离开庭院,谢云闲才爬至墙上。陋巷无光,低头一望,似无底深渊,令人悚然。
谢云闲心知围墙不高,估摸过可以直接跳下去,她心一横,一跃而下。
“砰!”
不料墙角下竟有个东西,谢云闲落地时险些踩到。
她吓了一跳,僵在原地,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过了好一会,她察觉那东西毫无动静,似是死物,才稍微松了口气,从袖中掏出火折子。
火光亮起那一刻,她也看清了眼前的“庞然大物”——是个灰色大麻袋,椭圆柱状,内里包裹着的物件形状诡异,裹得严严实实。
这个地方怎会有一个这样的东西?
荷华还没来,她顾不上了,试探着走上前。
借着火光,谢云闲找到捆着袋口的麻绳,单手利落地将其解开了。她深吸一口气,使上力气,一口气将麻袋扒开。
“呼——”
几乎是同时,谢云闲脚步慌乱地往后撤了一步,险些惊呼出声——麻袋里竟然塞了个人!
脑中如一道春雷乍响,给她炸懵了。
她平缓了一下呼吸,走上前,弯下了腰,将指尖探向那人。
果然……已没了气息。
谢云闲心中惕然。
为何这里会有个死人?
“姑娘——”
不远处传来细碎脚步声和呼唤,另一道亮光出现,逐步朝她靠近。
“嗬!”
待荷华走近,看清眼前一幕,被吓得手一抖。谢云闲赶紧捂住她的嘴,才未将尖叫泄露。
荷华压低声音,微微发颤:“发生何事了?”
谢云闲沉默不语,将手中火光吹灭。
她蹲下身,再次靠近尸体。
“姑娘小心!”
“嘘——”
等荷华时谢云闲已稍微缓和了情绪,此时强忍骇意,凑近尸体,用力将麻袋全数解下,露出了全尸。
谢云闲朝荷华招招手,荷华忙将火光靠近尸体,给她照明。
谢云闲观察尸体,轻声道:“此人有些眼熟。”
荷华讶异:“姑娘见过?”
谢云闲却摇头:“未曾。只是他这装扮,跟今日来提亲的崔家仆从甚为相似。”
“那这是崔家的小厮?遭人杀害了?”
谢云闲没接话,抬起死人的下巴看了看,又撬开了他的嘴。
荷华忙道:“姑娘,别脏了手……”
“无碍。”谢云闲眉头皱起,朱唇轻启:“此人颈处有勒痕,是被勒死的。勒痕自下至上,说明凶手比他高。齿中存有布屑,生前被人用麻布堵了嘴,应是怕他呼救引来他人。”
脑中灵光一闪,谢云闲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蹲了许久,腿有些麻,她起得急,险些没站稳,幸好荷华手疾眼快扶住了。
谢云闲道:“荷华,帮我一下。”
荷华不明所以:“怎么了姑娘?”
“你将我举起来。”
“啊?”
谢云闲不多解释,只是催促,荷华便只好吹灭火光,依言环住了她的腿,拼尽全力助她往上。
荷华在底下,看不见谢云闲在做什么,只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墙头左右来回摸索。
“姑、姑娘,好、好了……吗……”不多时,荷华就气喘吁吁了。
“行了,你松手罢。”
荷华立即如释重负地松了手,还不忘扶住谢云闲。
“呼、呼……姑娘可是看出什么了?”
“嗯。”谢云闲面露肃色,低声道:“此人是从我们院中被丢出来的。”
荷华吓一跳,忙问:“何以见得?”
谢云闲闭上了眼,在脑中开始复原事发情形。
一个仆从装扮的小贼鬼鬼祟祟来到了谢云闲院中。
环顾四周,才轻轻推门而入。
院中空荡无人,他或许试图闯入房内。
此时,另一人突然出现。此人约莫五尺四寸高,力气很大,许是个及冠男子。他悄无声息靠近小贼,从背后踹了他一脚。
小贼猛地跪在台阶或石板上,膝盖处沾了一片灰。
他可能来不及站起,就被人用麻绳勒住了脖子。
对方拖着他,他拼命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