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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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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之后,旧宅上下忙于婚宴,谢云闲也不例外,每日忙得倒头就睡。也是因为那场大火,她不敢再轻举妄动,难得安分守己了几天。

几日后便是谢云闲与崔灵景成亲之日。

“姑娘,您紧张吗?”荷华一边为谢云闲梳发,一边絮絮叨叨个不停。

谢云闲笑她:“我看你比我更紧张。”

荷华叹息道:“我是又高兴又忧心,心中实在复杂。高兴,是为你而高兴,那崔四公子看着并非风流人物,不至于负你。忧心,是怕你不高兴,毕竟这门婚事,也非你所愿。”

“事到如今,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镜中人乃是今日全建康最貌美的新娘子,凤冠霞帔,雍容华贵。袖口处金丝翠鸟栩栩如生,刺绣腰带勾勒出一截玲珑腰身,面似芙蓉,眉如柳叶,可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儿高兴。

谢云闲语气轻松,神色淡然:“我倒是在想,今夜圆房该如何是好。”

谢云闲有自己的原则,嫁人可以,但跟心意完全不相通之人圆房,实在令她难以接受。

她无法想象自己与崔灵景赤|裸相对,这个想象的念头一冒出来,她就只想往崔灵景脸上砸一个拳头。

为避免这悲惨结局,无论如何,她也要阻止圆房。

“云闲姑娘,来吃汤圆。”楚羽推门而入,两人谈话戛然而止。

那日谢云闲命楚羽去调查走水之事,结果在她意料之中——是有人蓄意为之。

但究竟是何人,暂时还未查出。

得知消息的谢云闲心情沉重了好几天。

她直觉那人是冲自己而来,却不知其目的为何。

当日卢青都毫无察觉,想必对方十分警惕,或是武力深不可测。

卢青脸上蒙了布,不知对方是否认出他的模样,若是因此牵扯进崔灵景,事情就难办了。

“云闲姑娘,时辰快到了,发什么愣呢?”楚羽开口提醒她。

谢云闲回过神,低头不语,将碗中汤圆吃尽,漱了口,接过荷华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

楚羽低头道:“祝福云闲姑娘与崔四公子圆满幸福。”

-

崔家花轿停于堂房前,将谢云闲从谢府旧宅接走,在一片鼓乐齐鸣、锣鼓喧天中,花轿顺利抵达了崔府。

谢云闲第一次行这成婚之礼,可谓十分繁琐。她全程迷迷瞪瞪,宛如提线木偶,被婚俗礼教牵着走。

香火缭绕,红烛高烧,三叩行礼,入洞房,行合卺之礼,闹洞房……直至屋门合上,将欢声笑语隔绝,这一天才终于步入尾声,谢云闲也才活了过来。

她盯着床头显目的花生、红枣和核桃,心神不属,一颗心怦怦直跳,堪比屋外气势磅礴的鼓声。

怎么办?她该如何婉拒圆房?

崔灵景会相信吗?会答应吗?

若是崔灵景强来,她要不要动手?

……

无数个担忧如同海面不断吐出的泡沫,挤满了谢云闲的思绪。谢云闲感觉手指发麻,不自在地攥紧了衣角。

“谢二姑娘。”崔灵景在她身侧坐下,唤她。

“啊?”谢云闲魂不守舍,被吓了一跳,局促不安地望了他一眼。

“怎么了?”崔灵景也看她,目光平静。

“……”

谢云闲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过激,陷入沉默,不知做何回应。

她发誓,自己从未如此狼狈和窘迫过!

崔灵景比谢云闲淡定许多,语气与平常无异,关心地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崔灵景今日这一身大红婚服十分衬他,连原本病弱的脸色也似乎比往日红润了一些。

谢云闲踌躇:“我……”

万一崔灵景没那意思怎么办?

岂不是她自作多情了?

还是他在欲情故纵?

等她先去衣除带?

谢云闲想着想着,恨不得两眼一闭,直接昏倒过去,躲过这难捱的月夜。

“崔公子……”

“谢姑娘……”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一怔。

两人坐在大红床榻上,崔灵景在左,谢云闲在右,中间隔了半个人距离,入目皆是喜庆的大红色,诡异的氛围却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先对谢云闲下了手,让她被尴尬和无措所淹没。

崔灵景落落大方:“谢姑娘先说罢。”

谢云闲决定先探一探对方主意,便谦让道:“崔四公子先说罢。”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崔灵景目光沉静,看着她,打破僵局,提议道:“不如一起说?”

谢云闲当机立断,决定率先说出心中所想,语气落寞而委婉道:“崔公子,小女今日来月事了,怕是不能圆房了……”

岂料崔灵景也同时开了口,歪着脑袋往床榻一倒,语气虚弱:“谢姑娘,今日接亲过于疲劳,身体有些吃不消,怕是不能圆房了……”

谢云闲:“???”

崔灵景:“???”

这回诡异的氛围也袭击了崔灵景,两人同时陷在尴尬的泥沼里,竟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错觉。

谢云闲心中想笑却不敢笑,硬生生偏过头去,藏起了自己微扬的嘴角。

原来崔灵景这么虚啊?

害她白担心一场!

谢云闲心想,嫁给病秧子也有嫁给病秧子的好,至少此刻,她不必被强迫圆房了。能拖一时便是一时,日后她也能想出新法子来。

崔灵景盯着谢云闲偷笑的背影,似乎能察觉出对方在心里乐得花枝乱颤。

大抵一半是庆幸,一半是嘲笑他吧。

他心中扶额,幸好这谢二姑娘不是个多嘴的,不然传出去,说崔四公子不行,他也够心梗的。再让崔净风那几人得知,少不了一通嘲讽,平白给他找麻烦。

两人心怀鬼胎,心思各异,却同时产生了个念头:早知让他/她先说了!

谢云闲笑完,才想起自己也该关心一下新夫君,于是转头道:“夫……你感觉如何?”

她知礼已成,自己该改口了,不该一直叫他“崔四公子”,显得生分拘谨,也不能直呼大名,显得无礼放肆,按规矩,她该称他为“夫君”或“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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