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术

天已经大亮，仙界脚下奔腾的银河星团盘旋，温暖柔和的光线再度笼罩四野。那些温暖的细丝落在渝西身上，将她和自己一起照亮。

莫名的……觉得有些熨帖。

“呃，干什么看着我不说话？”渝西被盯得有些尴尬。

是在嫌自己多管闲事了么？

“不。”长寻突然一笑，他鸦黑的眉眼在瓷白面庞上透出一种水墨雅致，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那么，你要同我一起去广莫之野吗？”

渝西被他的情绪带动，几乎是被蛊惑着点头：“去啊，怎么不去？得回家的！”

*

此日午间。

正在补眠的渝西收到了闻楼的来信，说姜荇的身体已经修养好了，邀请她赴天后殿中一叙。

同那天一样，闻楼身边跟着雀恒，二人并肩坐在姜荇侧手边，长寻不在。刚刚才病愈的天后看起来状态相当不佳，脸色惨白地靠坐主位上等渝西进门，短短两天她就像是瘦了一圈，下巴削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渝西觉得殿中的气压很低，而且相当诡异。

省去了一切的嘘寒问暖。

姜荇病恹恹地同她直入主题：“渝西仙子是有什么发现吗？”

要是当初打工的时候碰到的也都是这种省心老板该多好。

渝西在心中暗暗吐槽，面上倒是沉稳点头：“是有发现，想来一些具体的经过和情况天君应该已经同二位说过了？”

她转向雀恒，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

而后，渝西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思索应该要怎么说才能说得更清楚一些。最终，她决定先抛出一个问题：“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过‘借胎养生’这回事？”

这四个字一落下，在场另外三个人的神色都变得十分不好看。姜荇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瞬间用力，纤细的指骨几乎痉挛。

“是……什么意思？”闻楼眉头皱得死紧，犹豫着问。

渝西：“字面意思。”

“大家也都知道，起死回生和长生不老早就已经是存在于神话里的东西……但是万物对于长生的执念根本不会因为‘不能’所以消散，反而会让有这种念头的人变得更加变本加厉，进而催生出各种邪术，试图为濒死的人续命，或者说‘重生’。”

“这就是其中一种。”

随着渝西的话音落下，整个殿中都变得极其安静和空旷。这个情况之下，谁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应该怎样才能安慰到姜荇。

姜荇开口：“那我肚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概率是妖，而且是个法力不俗的大妖。”渝西回答。

“不对！没有人在她的肚子里感受到妖气啊，”闻楼适时发问，“就连最擅长感受妖气的医官也说，天后的腹中就是纯粹的仙力。”

“嗯……有没有一种可能，”渝西提醒他们这些久居仙界的人，“三界最开始并无仙妖之分，这些灵力均来自混沌天地。只是修行入体的方式不一样，而它在天后的腹中，自然引气入体的也是仙力。”

这话几乎是打破了最后一丝期望，姜荇尽力让自己保持镇静：“那被借胎的人最后会怎么样？”

“……会死吗？”

对上姜荇期待又恳求的眼神，渝西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她真的不了解，就连知道这个禁术的过程都是个巧合。

那还是在她化形不久，折丹为了她修行的进步，给予了她进入听风阁的权限，也同她说贮灵阁中藏书除了第九层都能随便看。

但是那天晚上，她一边翻看书籍和器物一边上楼，又没有楼层的提示，也不知道走到了第几层，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停在第九层了。而自己面前刚好有个架子上放着本小书。渝西随手翻开，才发现里面记载着这些东西。

可她甚至没来得及看完第一页的内容，折丹就出现了。

渝西整个人都紧张到脊背紧绷，磕磕绊绊地解释自己只是误闯，好在后来折丹也没有责罚，不过是将她带离，并告诉渝西这些东西都是禁书邪术，从此将那些书籍都以灵力封印起来，而第九层也在折丹离开后上了锁再也进不去。

第九层的灯光来源只有正中的一盏古老油灯。

那一晚，在火星跳跃之间，她依稀听到从折丹站立的位置传来了一声极轻微，又极短促的嗤笑。肯定是在嘲笑无疑，但是在嘲笑什么呢？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