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尸

她们都会认同渝西做的那些事情的价值。她救了很多很多人，给了很多人安身立命的工作，教给他们许多许多的能力，为世间种种不平等发声，将那些脏污的勾当曝光……怎么会没有价值呢？

*

他们在白日升起后进了城。

街上的人寥寥可数，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一路上都有人在同其他人道声“新年快乐”、“新春吉祥”等。

甚至还有和善的扫街老人与渝西他们打招呼，她只得礼貌回应。

这一天本质上和每一天没有任何区别，是人一厢情愿地为其赋予意义，而这行为背后就是对“破旧迎新”的渴望和祝福。

等到了林府，渝西将装有林少杰骨灰的盒子交给林夫人时，她眼神中透露出“果然如此”的淡定和从容。片刻后，林夫人犹豫着还是问道：“那个女人她……怎么样了？”

渝西一顿，回答她：“死了。”

林夫人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劳烦道长了……春杏。”她叫来贴身婢女呈上一个托盘，盘中是千金银两，再开口时有丝面对未来的茫然：“这是先前说好的酬金，还请收下。”

渝西摇头拒绝：“我并没有将林少杰活着带回来，妖也不是我杀的。”

末了，渝西看向一旁的蜀山桓虚等人。

他们昨晚就下了山，刚刚发现渝西他们入了城也就跟着上来了。桓虚冲着林夫人摇头，也不收这钱：“降妖守护一方百姓平安本就是蜀山的分内之事。”

见状，林夫人也不强求，带着春杏就回了林家那高门大宅内。合上门的前一刻，门内仿佛有个小小的孩子跌跌撞撞地扑向林夫人，眼睛还在好奇地看向门外。

桓虚刻意来同渝西道别，语气担忧：“渝神使还是需要小心为上，昨日上山时并没有感到有人跟在我们身后，那一箭也像是凭空出现，功力深不可测。”

更多的东西就不是他能接触到的了，渝西也只是淡淡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提醒。

替人收完尸，这里的事情也算是告了一段落……接下来，就得要马不停蹄地赶往妖界。

是夜，点了灯。

他们回到了最初居住的那个客栈。

到了此刻，渝西终于有时间可以坐下来好好记录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长寻则尽职尽责地抱剑守在她的窗前。经过那个偷袭的事情后，渝西也实在没想到，这还没等进入妖界呢，他就得提前上岗干保镖的活儿了。

仗着长寻看不懂简体中文，渝西当着人的面写东西。

长寻也明目张胆地看了半晌，实在没看明白后选择直接问她：“你在干什么？”

“写日记啊。”渝西没打算瞒着。

“日记是什么？”

“嗯……怎么说呢，就是记录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自己有什么样的心情，也许还能记录一下未来的打算吧。总之……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渝西为他解释，又想到个例子，“你知道人间的史书吗？史书是为了记录人族在世间所发生的事情，日记就相当于个人在世间留下的痕迹史书吧。”

虽然渝西这个日记完全没有想让别人看就是了。

“这种东西写成的史书应该保留不了多久吧。”长寻持对她手中脆弱单薄的纸张是否真的能留存下去持有明显的怀疑态度。

“纸张保存得当的话千年百年不成问题，而且人类也不全是用纸来书写啊，可以用帛用竹，再往前还能用石头雕刻，那种保存得更久，几千年过去都能辨认其中的内容呢。”

渝西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和长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直到写下最后一个句号她仍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瞬间发生的事情。

可到底是什么呢？

被盯梢被偷袭自然是写了，她还详细地罗列出了有可能和自己有冤仇的名单，除了涑水以外，死去的人类不算，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师父的仇被人算在了她头上。

但是真的有人和风神结仇吗喂！

渝西向来奉行想不通就不想的政策，并实时贯彻累着谁不能累着自己的行事准则，她铺了床决定放空脑子，让“灵感”自己迸发。

因此转头和长寻说道：“我要睡觉了，你不回去休息？”

长寻倚在窗边望向她：“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尽职尽责到这种程度让渝西有些吃惊，但她只是点了点头便泰然自若地和衣而卧了，她的长发散落在枕巾上，也并不去看窗边的人，床铺的味道带着暖和的馨香。

渝西轻声道：“那么，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