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抓捕
茶桌前，季葵和楚灯雨相对而坐，面前放着一张棋盘，后面的床上则躺着刚才在猪圈里的小女孩。
季葵往棋盘放下一颗白子，楚灯雨紧随其后落下黑子。
她往季葵后边床上的女孩瞅了瞅，心里嘀咕奇怪。
这孩子之前情绪极其不稳定，别人一碰就犯起疯病，季葵刚才抱她进来居然没有吵闹。
“无灯啊。”
“嗯？咋了。”
“那白葵教是你弄的吧？”
季葵忽然抬头，平静的对楚灯雨说道：“闹那么凶，山下很多人都不舒服。”
“放心吧真君，规矩我还是懂的，我嘱咐过她们不要弄出人命。”
楚灯雨一笑，满脸的皱纹都拧在一起，像是一块风干的树皮。
“急着炼尸？”
“嘿嘿，不愧是真君，一看就透。”
“我已经两百多岁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现在就靠着炼出妖尸来多续几年的命。”
楚灯雨沏着茶，茶气蒸腾飘渺，“红颜白发，冢中枯骨，有时候想想，人生还真是短暂即逝。”
“要不你换个手机吧。”
“啥？”
“你这破洞府信息不通，哪天真嘎了，提前通知我，我好过来给你收尸啊。”
“啊哈哈哈哈哈，”楚灯雨咧着没牙的嘴笑道，“有武烈伏魔真君给我这魔头收尸，算是不虚活此生了。”
“别叫这名字……”季葵难得的感到羞赧，“真不知道哪个不肖子孙给我立的神位，这名字的中二浓度快赶上我的一个学生了。”
“话说回来，无灯你也一把岁数，你想方设法的延寿，难道还看不破生死么？”
“生死已经看淡，离别难以释怀。”
楚灯雨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真君你是僵尸，僵尸超脱轮回，不在六道，是天命遗落的棋子，当然可以超脱俗世，不问世事。”
“但我不行，权利是个漩涡，我已经深陷其中了，只要我还活着，就永远都不能在阴阳界置身事外。”
楚灯雨不动声色的落下黑子，“早年我闯荡魔道，为了不祸及家人，几十年都没有和她们来讯。
“但几个月前，我找到了我的曾孙女，她怀里还抱着个小娃娃，我不敢和她们相认，我本打算一走了之的。”
楚灯雨沉默了片刻，微微笑着，“可是那小娃娃喊我奶奶啊，哈哈，这下我就没办法走了呀，还想着要多赚几年来活！”
“想活久一点，简单。”季葵不怀好意的说道：“让我咬你一口不就行了？”
“别别别，千万别。”楚灯雨连忙摆摆手，“当僵尸多难受，活那么久太无聊了，以后想反悔都死不了，而且僵尸死了可是魂飞魄散，再无来世，我还是炼我的妖尸，争取多活个五年吧。”
“记住不要太过界。”
“安啦安啦，都老江湖了，我还不懂分寸么哈哈哈哈，魔亦有道。”
“我活的比你久，却不如你通透。”季葵最后一次落下白子，“我赢了。”
楚灯雨低头一看，棋盘上五颗白子斜斜连成一排。
“靠，五子棋就没赢过你。”
“炼尸可以，你换个目标。”季葵抿了口茶，“你盯上的灵尸，它是我学生的。”
“行。”楚灯雨相当痛快。
可如果换个人来说这些，可能连她的面都见不到就被山下的邪道士剁碎炼魂了。
在阴阳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坐在季葵面前，几乎没有谈判的余地。
“还有把你的人从学宫撤回……”
“我的人……啥玩意？”楚灯雨眨巴眨巴老眼，“真君，我可没有在太华学宫安排卧底，您可不能凭空辱人清白啊。”
“那是我记错了。”
季葵想起开会时，那胖胖的女副校长信誓旦旦的说学宫中出了个叛徒。
自己了解楚灯雨的秉性，一代魔头说没有，那就不关无灯山的事了。
灯火摇晃着，月至中空，月亮久违的重现云端，山野四下飞舞着几粒萤火。
“今晚告辞了，改日再来。”
“真君拜拜~”
季葵站起身来，他轻轻抱起床上的小女孩。
“要带她回去么？”楚灯雨问。
“反正放你这儿也治不好，还不如我养呢。”
小姑娘的睫毛微微一动，从季葵的怀中醒来。
她睡眼惺忪的看了看季葵，然后欣喜的叫道：“爹，你怎么来了！”
楚灯雨：？？？
像是被一道天雷正中了天灵盖，楚灯雨被雷得外焦里嫩。
“啊这……真君你……哎哟……”
还没等楚灯雨吃惊完。
季葵怀中的女孩又对季葵来了句，“龟儿子，我现在要尿尿。”
“忍着。”
“不要嘛。”
“是好孩子就忍着。”
“哦。”
“这是什么奇妙的展开啊……”楚灯雨愣了半响，还是弄懂了情况，这孩子的癔病又犯了，满口胡话。
“那就这样吧，无灯，我走了。”
“等等。”
“怎么了。”季葵回过头。
楚灯雨撑着茶桌摇晃站起身来，一袭红衣包裹住枯瘦的身体。
她已经很老了，两百年的光阴像是附骨之蛆凝聚在她脸上刀割的皱纹里。
“真君，有些话心里憋着难受，我想了想，普天之下，我只有和你说了。”
“我虽然没有真君你寿久长远，勉强捱到两百多岁才通晓了一点东西。”
楚灯雨看着季葵，行了次生疏的礼。
“并不是活得越久越能舍弃一切，百年千年，浮华一瞬，活的越久放不下的事反而更多。”
“是么。”
“是啊。”
楚灯雨扶着桌案微微笑道。
茶桌边的灯火摇曳，恍惚间季葵好像又看到了过去，那个同样恩恩怨怨的时代，那个魔道少女狷狂的眼眸。
山野下虫鸣四起，季葵背着小女孩走在山路上，鞋子踩着细软的泥沙，孤寂的身影渐行渐远。
“桃衣。”季葵轻轻唤了一声。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