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梦境（五）
离开指挥所，姜烛没有朝着东城门的方向出发，而是踏入了城中的一所武烈观。
武烈观内空空荡荡，道士们都跑去镇守城门，留下空观一座。
姜烛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前堂，闭上眼睛，对着武烈伏魔像盘坐而下。
很快，识海风起云涌。
隔着茫茫尘世，姜烛闭上眼睛与【自己】对话。
虚无缥缈的纱雾中，一位龙冕华服的男子出现了，他手提刀剑，立于天宫之上，一剑斩落无数天外异鬼。
成千上万的碎肢漂浮在穹顶之上，龙旗滚滚，三大神将站在张太胤的背后。
他的威严遍布天庭，一双黄金瞳古老庄严，刀剑无所不往。
两个人彼此注视着，即使长相一模一样，但还是能够很快分辨出姜烛和张太胤的不同。
所谓的分身术法，实际上是将过去某个时间段的自己分裂出来，姜烛就更像是年轻时的他，柔弱却又绝不肯向一些事情妥协。
“我想我失败了。”姜烛平静阐述。
“是么。”张太胤点头，他眼中平淡如水，“辛苦你了，我让鬼章接你回来吧。”
“可我想继续下去。”
“你会很痛苦的。”
“我有心理准备了。”
“为什么，你不是一个鲁莽的人。”
“不知道，我只清楚如果我一走了之，我会后悔。”
姜烛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像是一头被咬伤的野兽，“你就是我！你年轻时会弃城而逃么！”
“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来。”张太胤答道。
“总是如此生分啊。”姜烛笑了笑，“明明我经历的一切也是你的人生啊。”
“是么。”张太胤沉默。
两人不约而同抬起一只手。
“能击退它们么？”
“起码我会杀个痛快。”
“再见。”
“再见。”
两只手重合起来，庞大的神力灌输进了经脉！
姜烛咬紧牙关，忍受着无比的痛苦，浑身上下，每一寸骨头仿佛被捏爆又重铸，神力冲刷着四肢百骸。
血色的瞳孔慢慢溃散，一抹银白色悄无声息的占据了瞳孔！
……
月光洒在大街上荧荧如雪，靠近了东城门，耳边全是喊杀的噪声，四面八方都是城池焚烧的景象。
经过神力洗礼。
姜烛的感知力远超以往，他清楚的知道十只大妖率领的大军就在前方！
自己循迹而来，是前往战场赴死的，他很希望自己也能亢奋激动一点，就像是故事里那些热血的主角一样。
但姜烛异常平静，他踏步在襄阳城的大街上，目光有时新奇如孩童。
这座由他经营多年的城池，原来还有那么多的地方自己不曾去过。
自己批准的灯楼建起来会是这般模样么，在这之前，姜烛只是在图纸上有过研究它。
为了隐藏僵尸的身份，他很少出门，也很久才吸食一次血液，吸食对象还是从城外收集回来的尸体。
加上他作为分身，迟早要回归到本体，这副身体也早已负荷累累。
身体每况愈下，连阳光都无法长久承受，他就常常从自己的小阁楼窗口眺望整座襄阳城，看看哪个地方最繁荣，最热闹，期待有一天，自己能和姜秋离她们一起出行。
活着的意义并不是得过且过，就算知道死亡无可避免，就算知道自己只是一道无关紧要的残魂分身。
因为时间短暂，更要竭尽全力的奔向前方，跑到天之尽头，海之尽头，在所有人没找到你之前，和最想陪伴的人静静凝望那一片炽烈的萤火海。
提到姜秋离，姜烛估算着这时候她已经上船了，再一联想到自己瞎扯的谎言，姜烛则心虚的笑笑。
让姜秋离走，远比让她留在这里有用。
最实际的一点是，如果没有一个众人信服的领袖，满城百姓到了南边也只会沦为无数的流民。
她还年轻，又是城主的亲人，打过许多漂亮的仗，天赋异禀，在城中的威望仅次于自己。
“可惜看不到你长大了呀。”
东城门在一声巨响中倒塌，烧焦的城门溅起茫茫灰尘。
防线已经溃败了，黑暗深不见底的前方，亮起无数只饥肠辘辘的兽瞳。
姜烛伸手，手中凝聚一把长弓，他轻笑着目视前方，而后如鬼神开弓！
一箭洞碎了第一个入侵者！
兽群沸腾的咆哮，姜烛猛烈的开弓，风声鹤唳，每一箭都炸开，竟然生生压退了一支军队。
“不准退！他只有一人！接着冲锋！”
“退一员，斩一队，退一队，斩一排！”
对方的调整非常迅速的，十只大妖级的将领也现身督战，在它们的驱使下，妖族士兵更加愤怒，兽潮滚滚，尘土飞扬！
姜烛脸上没有表情，只是一味的开弓。
妖族的箭雨同样射过来，全部被他的屏障弹开，他立在城门百步之后，城门外的敌军却寸步难行！
十只大妖意识不对，纷纷进入战场。
姜烛的开弓速率只被拖缓了片刻。
但就是在一时之间，兵潮便如飞蝗过境！它们迎着姜烛的箭，冲过了城门口。
汹涌的大军阵前，姜烛握紧了手中的却邪：“天职所在，妖鬼斩除。”
“天职所在……”
没有一个人回应他，战场只有悠远的风声和磅礴如雷暴的马蹄声。
“妖鬼斩除！！”姜烛驭起龙血马。
此一骑带着不可一世的气焰直奔千军万马！！
仿佛积蓄已久的狂龙从风雨中升腾，将他的愤怒遍布天下！
纵身直入敌阵，姜烛挥出一剑，剑气纵横，一排排的敌军如同被镰刀拦腰截断的稻麦！
银色的双瞳睁开，战场上的生命转瞬即逝，不断被他手中的却邪收割。
杀到头颅滚滚，杀到血流满地，妖族大军惊恐的发现，无论是什么伤害，这个男人的自愈力都能很快修复。
随着时间推移，一直快到黎明时，分布在其他城门的敌军不得不来支援。
在又付出五名大妖被斩死的代价后，它们又发现，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