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头七

江云绵深深地凝了他几秒，妥协道：“那个……沈淮颂的，今天是他头七。”

“……”

“你可是你要答的。”江云绵站起身来。

沈淮颂走到她身侧，沉默半晌，道：“他的骨灰怎么在这？”

“你还是别问了。”

江云绵不想再说，却被沈淮颂冷厉的目光刀了一下。

她撇撇嘴：“就是我准备给他爸妈的时候，他们没要，给我塞了点钱，说让我随便处理。”

“诶，我不是为了那钱啊，只是有点惋惜。

还有，你别嫌晦气啊，这其实还有点你的原因呢，毕竟这不符合规定，要是怪罪下来，我怕是要死翘翘了。”

“什么原因？”

沈淮颂目光幽深地看向她。

“他的名字外貌和你一模一样啊。”

江云绵不自在地挠了挠脸。

“虽然是他害得姐姐昏迷不醒，但也挺可怜的，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

我想着既然他父母不想要，就算强制拿回去也不会善待，还不如来这呢，我好歹有空能来给他拜拜。”

江云绵蹲下身，注视着小树苗，目光柔和。

“你看，我在他的骨灰上面种了桃树苗，等种上三年，到春天就能开花了。”

沈淮颂难得地沉默了。

几秒后，他冷冷开了口：“白费力气，人死了就死了，管他做什么。”

江云绵不乐意了：“只要还被记得，就还算活着，平时就算了，现在你说话放尊重点。”

“你尊重，桃树不是拿来辟邪的？

“他们又不是邪，而且……算了，懒得跟你说。”

“尸体种出来的桃子能吃？”

江云绵气愤站起。

“我的桃树，只开花，不结果。”

“还有，这是逝者。”

『吃什么吃，平时也没见他这么爱吃，这时候观察角度倒是新奇，真是，就不该带他来。』

沈淮颂这会儿倒是恢复如常。

他表情淡淡地环视四周：“所以这片桃林是你种的？”

江云绵点点头，“对啊，这块地是姐姐送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呢。

我们都说好了，我们以后都埋在这。

得到高馆长同意后，我就把一些两年以上没人认领的骨灰都埋在了这里，并在每个埋有骨灰的地方都种上一棵桃树苗。

等到春天的时候，这里就会开满桃花。”

她拿起手电照了照：“看看，是不是还挺漂亮的。”

沈淮颂轻声哂笑。

江云绵更恼了：“你笑什么？”

“第一次见有人送生日礼物，送墓地。”

“普通人知道怕是要吓死吧，也就你觉得漂亮。”

“……”江云绵不想再回他话，开始对着小桃树鞠躬。

沈淮颂却一把拉住了她，语气凶狠道：“你干什么？”

“临走前的鞠躬啊，这是对逝者的尊重，你不是看过了嘛。”

沈淮颂阴沉下脸，硬拽着江云绵走。

“诶，你干嘛，又不是给你鞠，我篮子还没拿呢。”江云绵道，“别拽了，得掸两下衣服再走。”

沈淮颂根本不听，就这么强拉着江云绵到了墓园门口，才松开她。

江云绵微眯着杏眼，斜着身体瞧他：“怎么，是不是后悔问了？”

“闭嘴！”沈淮颂眉头微凝。

江云绵动了动唇，没再说什么，往自己的电动车走去。

『哼，就知道凶我，这里荒无人烟的，看你等下怎么回去。』

就在她准备上车时，沈淮颂却抢先一步上了车，还极其厚脸地说：“钥匙。”

“……”

回到公寓。

江云绵葛优躺在沙发上，疲态尽显：“这几天东跑西跑的，都快累死了。”

“那是你缺乏锻炼。”

沈淮颂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说到这个，江云绵就来气。

“你太平洋警察啊，管得可真宽。”

沈淮颂这次倒没怼她，反而坐在她身边，神色肃然。

江云绵忽然有些不习惯，正视他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去了趟墓园就怪怪的？”

“江云绵。”沈淮颂与她对视，正色问，“你真的联系不到他们……”

“联系不到啊，我都把联系电话给你了，不管怎么打都是空号。”

江云绵起身坐好：“干嘛突然这么正经，人家有钱人不想被打扰很正常嘛。”

骤然，江云绵意识到什么，吃惊打量他。

『对了，他们长得这么像，还同名同姓，这家伙不会真是那家人的儿子吧？!

双胞胎？

不对，年龄对不上。

那个沈淮颂才22岁呢。

而且谁家好人给自己家孩子取同名的，嗯，可能是巧合吧。』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谈恋爱？”

江云绵醒神，沉默片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也知道，我这个职业特殊，行外人基本见了就跑。

而且这几年工作，我看过太多生死了，世事无常，很多人上一秒还开开心心畅想未来，后一秒就脱离人世了。

我呢，只想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个瞬间，要是有什么飞来横祸，死了就死了呗，反正无牵无挂，多自由啊。”

“虞漫音呢？”

“姐姐和我一样啊。”

谈到虞漫音，江云绵虽这么说，神情还是难掩担忧：“而且她身体不太好，都看淡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

“她得了绝症？”

“呸呸呸，说什么呢，姐姐只是工作太拼了，小毛病多而已，别咒人好不好。”

说完，江云绵不禁感叹一句：“果然啊，做人不能太卷。”

沈淮颂沉默几秒后问道：“你真不好奇虞漫音的车祸是不是人为？”

“好奇又怎样，我赤手空拳，能怎么办？”

“事在人为。”

“那也不，姐姐说了，她想说的，一定会告诉我，不告诉我的，也是为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