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人间苦难一杯酒

穿过六街三市，穿过层台累榭，眼见着着花树败尽，绿叶横生，草木盎然，蝶飞虫鸣。

一路来至花间客，常岁刚进大厅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马去到了掌柜那边，放下了一坛子楚白酒，接着来了一句“告诉你们家花老板，这是四皇子府上送来的赠礼，说是感谢那一日，他的解围之恩”。

这掌柜的眼见常岁也是一个熟客，一提到四皇子府几个字，便立马也就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白衣小姑娘不是什么普通人，接着就毕恭毕敬的收下了楚白酒，还出言询问是否要上二楼雅间。

而作为一个喜欢在这市井大厅之中爬滚打的人来说，雅间那种地方用来躲避某些人和麻烦，倒还是很不错的归宿，可是对于他们这种闲来无事，来喝酒的人来说，还是这大厅之中，让人有一种身在俗世游戏人间之感。

但是因为夏饮羽的身份，到底是太过特殊，所以常岁为了保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便特地选了一个靠近楼梯角落的位置，到了这个位置的时候，常岁还有一些感慨，因为他们第一次来到花间客之时，便坐的也是这个位置。

并且那个时候，他身边陪着自己的，还是休涯。

只不过，现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

一想到休涯现如今依然了无影

踪，甚至是之前自己安排出去的那些暗卫，这一段也没有过来送信，现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或者根本就是觉得休涯已经没了，极地那边肯定也就出了问题，觉得跟着这个似乎已经失忆的常岁，也没有什么出路，便去其它地方谋生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常岁感觉自己好像就是大海之上的一叶扁舟，根本不知道方向，在风里雨里，摇摇欲坠。

但是人生在世，活着不就好了吗？

只是这么佛系的想法，并没有在常岁的脑袋里面维持下来，因为她这一生，注定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常岁这一段时间在花间客，也算是喝到了一些好酒，虽然她是一个坐在大厅里的人，但是她的兜里，实则却从来不缺钱，这些好东西，常岁自然也就体验过，像夏饮羽这样每天出入各种高档会所，并且因为自己夏小侯爷的身份，当然不能出现在这种嘈杂市井之地对酒当歌，因此这种老百姓们能够享用的好东西，他实则却是从未接触过。

这一次，也算是自己给他开了一个眼，所以常岁便长袖一挥，找小二跟报菜名一样点了许多菜和酒，看的夏饮羽可谓是目瞪口呆。

他自然是知道这一段时间，常岁闲来无事，最喜欢来花间客坐一坐，

但是他没有想到，原来这花间客的特色竟然还有这么多。

“你就是打小住在云端住惯了，所以未曾体会到人间的快乐，其实仔细想一想，你现如今所有的烦恼，不都是你的身份带来的吗”常岁刚刚感慨完了这一句话，夏饮羽刚刚想要附和一番之时，常岁又紧接着抢白道“其实若是反过来想一想的话，你现在所获得的一切，也都是这个身份带来的，如果没有这个身份，你就不会有夏遗灰这个哥哥，也就不会有惊棠这个朋友，更不会认识我，如果仔细想来的话，这个身份，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一番话，又堵得夏饮羽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身份是好是坏，好像好中有坏，坏中有好似的。

眼见着夏饮羽又好像陷入到了一种疑惑之中，常岁便趁热打铁又给他上了一课，接着说道“你想想看你的这个身份，是不是和是非黑白就是一样的？”。

“是非黑白，又怎么能与我的身份同日而语，就好比正邪两道，善恶之分”夏遗灰此话一出，常岁就知道这个家伙是一个实打实的死心眼小孩，可能也到底是因为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人事，因此这一番话才说得如此铿锵有力，不过想着这个家伙生在夏侯爷府中，

接触的也是各种官宦子弟和皇室中人，多多少少也应该见过许多暗度陈仓之事，原本以为他应该也能够明白其中黑白灰的道理，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家伙到底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或者是他的心境就是如此，倔强执拗不说，认定一件事情，还是属于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

这样的人，拥有这样的真性情，固然会讨一部分人的喜欢，但是对于他未来人生要走的路，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虽然不是也希望，他能够将这一份赤诚天真，永远的保持下去，但是一想到他长大之后，可能会经历些许坎坷，常岁就想要提早的敲打他一番，所以她便说道“你知道吗，这人生在世，虽然会面临各种黑白之分，善恶之别，但是这其中却是有一个灰色地带，在这个灰色地带之中，黑中带白，白中带黑，善终带恶，恶中带善，若是以单一的目光来判断的话，你根本无法判断这件事情，到底是对是错，因为以不同的立场来说，它是对的，也是错的”。

可能是常岁的这一番话，有些太过深奥，所以夏饮羽最后只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对于他的不理解，也是在常岁的意料之中，因为如果这个家伙，真的能够轻易理解这一份话里的东西的话，

那么他第一开始，也不会表现出来那种极端的姿态了。

而恰好这个时候，酒菜已经上桌，所以常岁便被未深刻的同他解释下去，毕竟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很多事情还是懵懂一些比较好，趁早都让他知道这些话，让他在以后经历某些事情的时候，可以瞬间顿悟，而不是一点一滴，自己去摸索，反而受到许多挫折。

“这些东西，你长大自然会明白了，来吃菜喝酒，我告诉你啊，这人间的酒，是喝一杯，少一杯，这人间的苦难呢，也是喝掉这一杯，少掉这一杯，来，这两坛子酒下去，我不信你还忧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常岁举起酒杯豪爽嚷嚷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她是一个刚刚大病初愈的人，或者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根本不算是大病初愈，因为她的身体还没有好透。

虽然夏饮羽也很担心常岁的身体，但是既然她自己都已经举起了酒杯，那么夏饮羽也就不好推辞，随即一饮而尽，接着来了一句“再来！”。

“好嘞！”常岁眼见着这个家伙，俨然一副要喝开了的模样，所以二话不说又重新给他满上了一杯，接着端到他的面前说道“来，咱们今天要从醒，喝到晕，再从晕，喝到醒，喝到爬下去，再喝到爬起来，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