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僵持
午膳时分，宫人们进进出出，将各色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妥善安置好。
那负责调遣宫人的李公公满脸喜色，苍老的脸上密布着皱纹，却硬是挤出了一个乐呵呵的笑容来，客客气气地对着月冉溪解释道:“月姑娘，皇上过一会儿便会过来一同用膳。”
此等荣宠，换作寻常宫妃，早便乐不可支了。
月冉溪漫不经心地斜靠在软榻上，皱着眉头，不悦地注视着宫中嘈杂热闹的情形，却是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关于帝王荣宠的高兴来。
她正是心里头不舒坦，尤其是看不惯慕容堇辰，偏偏地要往自己的跟前儿凑上来。
宫中分明是一片热闹，月冉溪却是面色平静冷沉地坐在一旁，仿佛只是冷眼旁观着他人的事情，与自己完全无关一般。
在那些个菜肴安置了不久之后，慕容堇辰这才姗姗来迟。
他一到此，便喝退了宫人，连带着小桃和小橘也不得不退出殿外候着。
慕容堇辰这一举动，原本也只是想着与溪儿亲昵地单独相处，只是无意间又惹恼了月冉溪。
好大的排场，她平日里与小桃小橘高高兴兴地吃饭，哪用得着皇上亲自过来献殷勤。
他一侧身，注意到溪儿冷冰冰的神色，眉宇间也染上了焦躁不耐来。
慕容堇辰实在难以忍受，溪儿与自己之间这般疏远，仿佛……有朝一日她便会离开自己。
月冉溪冷眼注视着他，完全没有遮掩自己的疏离，冷声道:“皇上朝政繁忙，我能够自己吃饭的。”
言下之意，便是明晃晃的辞客令了。
慕容堇辰的动作一顿，却是恍然未闻一般，凑上前来，亲昵地为她夹了肉菜。
“溪儿，吃饭吧。”
月冉溪倒也不至于饿着了自己，慢悠悠地吃着饭菜，却是将身旁的人忽略了个彻彻底底。
如此这一顿，对于慕容堇辰而言食之无味的午膳过去，他的脸色也已然沉了又沉。
直到月冉溪慢悠悠地搁下手中的碗筷，正欲起身离开时，慕容堇辰腾得站起身来，拦住了她。
“我好歹是个皇帝，溪儿终归得给我点好脸色瞧瞧吧。”
月冉溪冷嗤了一声，颇为不客气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如果你不是慕容堇辰，不是麟儿的亲爹。单单你纵容苏浅梨伤害麟儿这一件事，现在已经死在我的毒针下了。”
这话语之中的暗含意味，其实
已经分外明显了。
就凭慕容堇辰在宫中布下的暗卫，连舞儿都知道的消息，他会不清楚吗？
说到底，不过是看着她能够轻巧地救下麟儿而选择纵容苏浅梨。
对于此等行为，月冉溪冷眼相待，已经很是客气了。
慕容堇辰闻言，面色一顿，眉头皱了起来，试图解释道:“我确实不知道苏浅梨敢做出这样的事……溪儿，你误会我了。”
如今朝政繁忙，宫中清闲，苏浅梨又不足为惧，宫中的暗卫早早便被调到了京城外，他哪里清楚这后宫之中仅仅两人，也能够翻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不等他解释一通，慕容堇辰只一抬眼，便触及溪儿冷冰冰的目光，不免神情一愣，这一迟疑下来，越发让月冉溪心生寒意。
月冉溪无意于他争执过多，只当是那龙位能让人冷心冷情 ，慕容堇辰当真像太上皇期待得那般成为一个一心为朝政的好皇帝。
她的话音一转，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缓声询问道:
“皇上答应我去看望上官晴，可还作数？”
见她又提起上官晴，慕容堇辰心中不悦，却也不愿再招惹溪儿生气，点了点头，应答道:“我答
应陪你去看上官晴，当然作数。”
他使了个小心眼，平白添了个陪字上去，只为徒增两人之间的亲昵来。
月冉溪不为所动，点了点头，安静地等候在一旁。
这一顿安安静静的午膳终于结束。
……
既然已经答应了下来，即便是万般不乐意，慕容堇辰仍是领着月冉溪，前往了皇宫外的一处地牢。
由于是宫中极为重要的一处牢狱所在，这地牢修建在极其偏僻的城郊处，由重兵把守，方圆几十里外都不得有普通百姓擅入，否则视为逆党。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二人身上皆覆盖着黑斗篷，一高一矮，一挺拔一修长的身形，以黑白面具覆面，遮掩住了面容。
即便是有黑斗篷遮挡着，也足以看出这其中的一男一女二人。
慕容堇辰手持令牌，望着前头的一队士兵，冷沉着嗓音，命令道:“领我前去上官晴的关押处。”
大夏的律令有言，想要进入地牢，不看人也不看官位，只看那一方小小的漆黑令牌。
鉴定了一番那一块令牌，那负责把守的士兵点了点头，态度恭敬地示意道:“二位大人请。”
地牢之内，是一片潮湿阴沉，泛着
古怪糜烂的气味，其中还隐约响起犯人的各种呼叫声以及 不时窜过的大小老鼠。
尽管早早便有了心理准备，月冉溪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时，仍是微微皱了皱眉，神色沉沉，心里头腾升出愧疚来。
若非为了救她，上官晴不至于动手杀了太上皇，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处境。
她本来可以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女官，在宫中也有着不小的地位。
在一片昏暗中，慕容堇辰仍是清楚地注意到了溪儿的神情变化，眉头一皱，自然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却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士兵领着他们二人直入地牢深处，在一间窄小的牢房内，见到了一身脏污白衣，平静地端坐在墙角处的上官晴。
不过几日过去，上官晴已然瘦削了不少，面色苍白，一双眼里却是一片平静，却也隐约闪动着少许的期待。
皇上并没有就地处决了自己，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有机会再见到月姑娘一眼……
如此这般想着，上官晴却不由勾了勾唇角，又嗤笑着自己的痴心妄想。
月姑娘应当已经成了万人之上的后宫之主，新一代的皇后，哪有可能出现在这种脏污之地见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