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
“她……尚未婚配。”
有驳常理,王羲之下意识想问为何,却见着谢安望着他的眼睛,不知是不是他没睡醒,竟是快哭了。
刚想开口安抚这孩子,未婚二字在脑子转了圈,品出味来。
于是谢安眼里的王羲之,在听到刘姝未婚之后,突然正襟危站,不苟言笑,开口又是训诫:“男女之事,不是我一口答应你,就能定下来的,还得看人家女郎的意愿。”
青年咬了咬牙,提醒道:“羲之兄,你方才答应过我了。”
男人变脸更快一些:“若我没记错,我方才说的是,办得到我再承诺,办不到的事情,啊,我只能告诉你我为什么办不到,你再想旁的办法去。”
“羲之兄。”
谢安三个字极轻地念出来,竟像在央求。
被叫着名字的男人忍得很是辛苦,暗暗咬着舌头,又在胳膊内里掐着肉,才能不笑出来。
这是谁啊,这可是谢安,啊,风流倜傥,名遍江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谢安,城内未婚女子梦中情郎,谢安石。大风大浪颠扑游船,风雨不动的谢安石。
这表情,在这人脸上,诶呀,应该这辈子只能看见一次。
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舌尖都快咬破了,王羲之不得不将视线挪开,天之即白,熹微晨光落到日晷上,好巧不巧,终于给他找到法子开口。
“谢老三!”男人高喊着,直指日晷,“你看现在是几时!”
“快五更。”谢安兴致不高地瞥一眼,仍然望着他。
“你三更尾巴来寻我,要跟我比试一番,我都啥也没问地起床,舍命陪君子。但那毕竟是三更天,除了我,这建康城还有谁会陪你在三更天打架,啊?”王羲之痛心疾首,申诉交友不良,“你谢安石运筹帷幄,人在朝堂外也能建言献策影响局势,啥问题都逃不过你的神机妙算,那你就不知道五更天是上朝的时候?
“你知道,但你不在乎,因为你不上朝。
“赶紧滚蛋,别来烦我。”
被指着鼻子骂的人扯了扯嘴角,开口仍然是:“答应我。”
王羲之顿时走去兵器架,拿了一根长棍道:“走!”
谢安闭了闭眼,睁开时又道:“不答应也可以,赌约就换作这个:给我一份你家未婚男子的名册。”
“你要那东西做什么?”王羲之奇道。
“你都三十七了,就别惦记年轻女子了。”
棍子毫不客气戳到他脚边:“你还没完了是吧。”
“我就当你答应了,今天给我。”
谢安无奈望着这位吹胡子瞪眼的无赖,将木剑放回兵器架上,告辞都没说,背影看着,都快垮了。
家仆将兵器全都抬回仓库,院中再无人旁时,王羲之才堪堪回屋上床。
睡下也不老实,翻来覆去,时时颤抖,叫人睡不着。
夫人郗璿困意尽散,实在忍不住,翻身要念叨夫婿时,才看见这人,早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见着夫人醒来,王羲之干脆坐起来,将方才的事情一并说了,笑泪止都止不住。
郗璿听完,久久难以相信:“真是安石?”
“他要,那就给他呗。来,夫人,把王家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的男子,统统给他拉清单。”王羲之笑着揩眼角,“诶呦喂,今年就指着这个笑了:他谢安石也有今天!”
日头过半,谢真石执着食盒,踏进了谢安的书房。
食盒当然是刘姝送来的,此番却是谢安一大早跑进她的院子里,托她前堂应酬,以她的名义邀请刘姝踏青。她照做了,人家也答应了,是可以叫秉文回报,但她亲自来看这弟弟,还是因为秉文说,人一夜没睡,滴水未进,望着院中枯坐。
听到来人,谢安警觉地站起整理衣冠,见到是她,又坐了回去,手扶着额头,神情疲惫难掩。
“喏,你的茶点。”
谢真石将食盒放在桌上,却见前一刻还萎靡不振的人跳起来,将食盒拿开。
她才注意到,低下压着一张纸。
好奇间,窥伺一眼,却没什么特别的,是一方食谱罢了。
字倒是不错。
谢真石虚着眼望这一向成熟稳重的弟弟道:“刘姝答应我后日去踏青,可以了吗?”
谢安嘴角扯了扯,笑不出来:“多谢阿姊,我欠你一次。”
“那么喜欢人家,怎么不自己去邀请。”
谢安笑笑道:“她兄长还没出来,现在邀请,怕她以为我挟恩图报。但你若是缺女伴邀请她出游,倒挺合适的。”
“你可别忘了,踏青是所有名门子弟佳丽都要去的,万一姝娘看上别人……”
“届时我会说的。”谢安一手撑着额头,闭目苦笑道,“我会说的。”
二人安静片刻,却见秉文进来,拿着一叠纸张。
谢真石好奇看去,字迹行云流水,不是王羲之攥写,倒是他夫人郗璿的女中仙笔。
内容居然是名录,略过姓名,往后看去,却是……
年七十,年五十……年十岁。
拿着纸张的男人,越看笑容越盛,草草翻过几页,竟是笑出声来。
“羲之兄是会奚落人的。”
越笑越觉得事办得荒唐,便嘱咐秉文:“把蒙顶石花全打包送到羲之兄府上罢,就说安石多谢兄长高抬贵手了。”
“是,公子。”
谢安心情大好,掀开食盒,今日茶点的却是十味一同,都是他说过喜欢的那个。
笑容便随这视野变得寂落。
“刘惔怎么还没出来。”
等到秉文把事办妥,回府才发现,大中午的,谢安竟是回房睡觉了。
一觉睡到辰时,醒来知道大赦天下的消息公布,没什么表示,满地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