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一个晚上,谁让你们弄的?”
秉文小心瞧一眼床上的人。
谢安单手撑着床边,慢慢挪下地,微笑开口:“是我。床上躺了几日都快发臭了,趁醒来有精神头赶紧洗沐一番,去去晦气。”
看着言笑晏晏的男人,程谭愈发不解,一再提醒:“安石,你那伤口流了两天血才止住,生死面前没这么多事需要讲究。”
瞧着友人焦急真心实意,谢安话在舌尖转了几个弯,才慢慢说出实情:“我不能这样见她。”
“谁?”程谭困惑不已。
“刘姝。”
“先不说你托我做的那些事情……你都出城救她了,你们之间还需要如此客气?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程谭抱臂疑惑问。
谢安端起得体的微笑,温和回答:“我希望是,但现在不是。”
程谭望着这男人,又看看不断被下人添水的浴桶,好一阵无言。手指在下巴摩挲半晌,才想到另一个由头道:“她都这么照顾你两天了,形象云云,毕竟你是病人。她肯定也不希望你刚醒来就……”
好意却被谢安温柔又坚决地打断:“她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这么对她。”
眼看劝不动,程谭无法,只好道:“那我叫大夫多备些止血的药。”
谢安微笑回答:“有劳。”
程谭摇摇头走出门去,水也差不多满。秉文将毛巾挂在一旁,手伸进去试水,苦着脸对男人道:“热水不多,最多弄温了,后面还在烧着,送来得一会儿。”
谢安手掌浸入水中,说温,也就是比刚打上来的井水少一丝凉。
但赶在刘姝来阻止以前,他得尽快解决掉。
于是他单手解起衣服,对秉文道:“就这样吧,我随便洗洗去味就成。帮我拿一套干净衣服来。”
秉文越发愁道:“您别忘了,咱家当都在刘府呢。我回去找,女郎就会知道您醒了。”
谢安径自入了浴桶,感觉着凉意将痛处减轻,才缓缓对一脸忧思的秉文道:“你的任务便是,帮我在路上拖一拖,让我有时间打理干净,去吧。”
刘姝拿了食盒刚要出门,却见秉文迎面而入,被她遇个正着,于是好言问候道:“我刚要去替你下来休息,你怎么先回来了,是太守府那边出事了吗?”
秉文本就心虚,支吾片刻道:“……我,回来拿公子要用的东西,醒来公子就要用的。”
刘姝点点头道:“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一起回太守府。”
秉文很快就找出一套公子惯穿的衣服,却迟迟走不出院门,瞅着室内满脸愁容。
衣服好找,拿衣服的借口好找,他可怎么拖那位女郎行程啊?
那女郎分明猴精猴精,跟他家主子似的,没法糊弄啊!
于是刘姝等着秉文拿东西,又等秉文出恭,钟头过了两刻,秉文磨磨蹭蹭回到前堂时,视线便落在秉文身上,笑容温柔可亲。
秉文一瞧,更是飞快低下头。
刘姝笑容越发意味深长:“秉文,你为什么拿着男子衣服啊?”
秉文忙把衣服打开,露出里头的白玉雕:“公子要用的其实是这个信物,您见过这的,公子每次施恩,送出去的都是翠玉,白玉他自己留着。您也清楚,公子与宜城太守程谭有交情,这趟出来,醒来少不得收回翠玉。我是拿衣服裹了,防范贼人偷窃。”
看不出问题,刘姝微笑点头,又问:“那你回来拿信物,安石那边谁守着?”
秉文顿了片刻,急中生智道:“程太守让大夫守着呢。”
刘姝立刻道:“其实他醒了是吧?”
秉文张了张口,问:“您怎么知道……”
刘姝无言片刻,回道:“你跟安石关系如何,我不清楚,但这两日来,就算我让你回来休息,你却是直接靠在太守府墙头睡觉。如果不是他命令你回,你哪会离开他半步?不管信物不信物,他一个病人,醒来要那玉有什么用,他想要的是衣服,但他为什么想要衣服?”
话越说,音越冷,到最后笑容定格,秉文竟是在初夏打了个寒颤。
等到谢安单手勉强将身子擦干,终于等到秉文送衣服。秉文悄悄侍奉他穿衣服,伤口果然还是裂了开,很快在白衣上浸出几丝痕迹,转到正面给谢安系腰带的时候,满脸都是心疼。
疼在自己身上,哪会没有觉察,谢安微笑安慰道:“真的没事,养几日就好了。快赶在小姝过来之前,帮我把头发擦干些。”
谁料话音刚落,秉文立刻站直,直往门外努嘴。
谢安见状,笑容顷刻间荡然无存,作嘴型道:“她来了?”
秉文点头,表情堪称恐慌。
读懂这一点的谢安心下又是一沉:“她知道?”
秉文重重地点了头,表情一副你自求多福。
浴桶还在,尚且能用屏风挡一下,毛巾也能藏在憋别处,可是水痕到处都是啊!
谢安瞧瞧室内一地狼藉,来不及任何准备,又听到门外有人问:“谢公子洗好了吗,若是有不便之处,要不要奴家搭把手啊?”
虽是温言软语,却像烟火,崩开男人每一条神经。
有两个字破天荒地横在脑海: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