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乐妓:昭仪
最喜欢和皇后争奇斗艳,据说每天用玫瑰花水和羊奶泡澡,取牡丹花汁和珍珠粉匀面,梳头发用的月氏进口桂花油,描眉毛用的波斯进贡螺子黛,按四时节气簪每天早上新采摘的鲜花……销金铺翠,穷奢极欲。
可眼前之人,比华阳印象中的王昭仪瘦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长发用一支素玉簪挽起,鬓角已生华发,没有用发油打理便乱蓬蓬支棱在那里。她脸上未施粉黛,眼角皱纹和下垂的皮肉便如此大喇喇地显露人前。一件道袍空荡荡,露出枯瘦的手腕。
她上前向二人行的是道教的揖礼,沉如深潭的目光在略过慕容至身旁的华阳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瞬。
“认得?”慕容至开口。
他没有明说问谁,华阳正想抢白,慕容至却一把将她搂住,手掐在她的后腰上。
她心中大骇。
自她出生起,就瞧着阿娘和王昭仪的争斗没停过。兖王死得那样蹊跷,王昭仪怕是也怀疑到阿娘头上去过。她俩隔着深仇,华阳自觉今日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王昭仪垂下眼来:“瞧着面善,却也想不起来是谁了。”
慕容至灰色的眸子一寸一寸地扫视着王昭仪,华阳扯出一个笑容:“昭仪娘子贵人多忘事,妾是梨园丝竹部的琵琶伎十五娘呀。”
王昭仪深深看了她一眼,面上再无旁的表情:“哦……十五娘啊。”
慕容至说:“王昭仪是吴大人的亲家,吴大人亲自开口,本王自然要卖吴大人一个面子。王昭仪日后便不必留在上阳宫里了。”
王昭仪依然是垂着眼睛:“多谢吴大人和三王子好意,只是贫道已是方外之人,并不在意去处。”
“王昭仪也不想见见女儿女婿么?”慕容至眯起了眼。
提及义阳,王昭仪的神色微微有了些许松动,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女儿有吴大人这个家翁照顾,想必过得不错。贫道如今早已了却红尘,便不必再见了。”
风撩起她鬓边的碎发,她整个人似不问红尘,飘然若仙。
琅琊王氏的皮囊和根骨都是绝佳的,王昭仪侧脸有个角度和王珩极为神似,一脉相承的紧绷线条和冷若冰霜。
她冷淡道:“贫道还有晚课,如果没有旁的事了,请三王子允许贫道告退。”
慕容至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大笑起来,震得华阳耳膜生疼:“既然如此,那便请吧!”
王昭仪充耳不闻,转身便离去了,经过吴金敏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抬一下眼皮。
慕容至在华阳的耳边道:“啧,真是无趣。”
也不知道是说人无趣,还是事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