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
同脉轮之说对应来看,清川寒潭如今位置正处在龙骨尾轮之上。
只是里头并没有执念幻境之阵留存,龙骨的力量皆化作守护力量,接入寒潭结界之中,因此当早该离去的族人们安心离开后,尾轮便得到了净化。
方才骤起的风刃即是证明。
宁霜霁试着感知体内灵流运转,发现灵力果然又有不少提升。
尾轮之后,五处脉轮只剩下最后一处。
待她同地底龙骨重新建立起深刻联系后,决战也即将到来。
由于没经历入阵解阵的过程,二人并未遇到出入执念幻境之阵导致的时间差,所以白玦没急着离开清川寒潭,更没有催促之意,反倒很自然地拉着宁霜霁回到二人前世曾一同居住过的小竹屋中。
那里仍然是宁霜霁的家。
进屋后,白玦的手指下意识同前世一样,习惯性在桌面上捻了下,见指尖纤尘不染,便没有施术清理,直拖着宁霜霁坐下。
宁霜霁留意到这小动作,笑道:“他们既然还能留在此处等我回来,想必寒潭结界的异状并未持续太久,这里……应该也有人帮我看顾。”
如今知晓龙骨代替龙脉镇地,又知晓天地阴阳轮回之期将至,结合再看,年前她能得机缘外出,定是正撞上寒潭结界因地动之势骤起而不稳的时候。
所以那时族人们不是都跑出去玩了,而是骤然失去结界相护后形神消散,才使得清川寒潭中看上去空无一人。
不过正如她所说,既然此番归来仍能见到族人,说明当时异状并未持续多久。
寒潭结界终究还是护下了大家。
白玦闻言,目光朝屋角扫去。
他记得那里曾经有个积了灰的布袋,里头满是宁霜霁从人族带回来的话本子。
那时候没有小姐妹陪她,更不会有朋友来为她守家打扫,所以布袋上的落灰铺了厚厚一层,用手轻轻一捞,便可完整掀下,活像给布袋加了件可完整穿脱的毛毡外衣。
现在布袋还在,只是变成敞口放置的状态。
白玦记得宁霜霁说过,她对人族的很多认知都是从话本子中看来的。
宁霜霁顺着他目光回身看去,瞧见布袋子时忍俊不禁,起身去翻看,不一会儿还找出了那本《青梅戏竹马》,心中越发舍不得这里。
白玦静静凝望着她,感知她情绪的变化:“我们明天再走,今夜在清川寒潭住下吧。”
此次离开,他们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归期,那便该痛快怀念,不留下遗憾才好。
……
夕阳之下,寒潭边。
宁霜霁脱鞋在潭水边坐着,脚丫交替在浅水处打水,看水花飞溅,吓得小鱼四散游去。
白玦举着现做的钓竿走近,瞧她玩得正欢,声带无奈:“鱼都吓跑了,晚上可要饿肚子的。”
“钓竿做好了?”宁霜霁见他来,起身迎上去,“可以开始了吗?”
以往都是用灵力抓鱼,只在话本子里看过“钓鱼”一说,可宁霜霁从未亲身体验过。两人说起从前一同围坐烤鱼的事,宁霜霁便很自然地提出想看看“怎么钓鱼”。
这个白玦还真会,当然要满足她。
钓竿就地取材,到竹林中随便挑棵韧性足的细竹即可,细线和金钩都有现成的,至于虫子,问一问清川寒潭中的青鸟就知道该去哪儿找了。
宁霜霁紧拧着眉头盯着金钩上蠕动的虫子,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白玦见她一副不想碰触的模样,也不勉强,缓缓将钩子抛出。
钩子抛入水中后,很快便带虫子沉了下去,被白玦系在线上的芦苇杆渐渐立起,半截探在水面之上浮动着。
宁霜霁屏息以待,隐约可见鱼影在水下摆尾而来,正要问白玦什么时候起钩才好,就见那芦苇杆猛一下沉,瞬间全没入水中。
白玦手腕一翻,当即将竹竿高提而起,底下果有鱼儿反抗之势。
“有鱼!”宁霜霁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围在岸边窜来窜去,眼巴巴对着细线没入处瞅着,只待鱼儿出水。
若论抓鱼,宁霜霁御水术法一用,要不了片刻就能把寒潭中所有鱼儿一网打尽,更不用说曾能仗着真龙之身护体肆无忌惮下水畅游之时了。
可当白玦真的钓上鱼来,她还是高兴地不能自已。
不用灵力,以智慧取,人族研究出的很多法子都满含对生活的热爱,当真趣味十足。
然而炎炎夏日用篝火烤鱼,同寒冬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太热了,”宁霜霁把火堆升起来后,没等白玦处理完生鱼就挥手给灭了。
白玦抬眼看天:“天色已沉,等日落凉快些再起火吧。”
于是两人又等了一个时辰,待夜幕降临,燥热退散,才再次升起篝火。
宁霜霁转动竹竿,望着在火中打滚的鱼问白玦:“我们得先回风家吧?”
白玦:“嗯。”
“你觉得我们能说服风家主吗?”宁霜霁问。
“我不一定,但你可以。”白玦回道。
宁霜霁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望向他的侧脸,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交给你就好。”
白玦嘴角轻扬,摇头:“没把握的事,我可不敢大包大揽。”
他语气轻松,并无真心困扰之意,宁霜霁也放心下来,顺着他的话问:“可我不了解风家两位主事者的脾性,又不是熟识之人,不好劝吧?”
白玦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在竹竿上虚绕着:“切入点对了,这些都不成问题。”
“切入点?”
“还记得我曾告诉过你,师父很在意你出身清川寒潭的事吗?”
宁霜霁点头,莫名有种感觉:“现在想想,他和族长有些像呢。”
白玦唇边笑意更深了些,看着她的眸底黑亮,越发显得眸中倒印的火光灼灼:“说说看,为何觉得像?”
宁霜霁从来都不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又是面对熟悉的白玦,没有藏着掖着:“就感觉……他们都被大局束缚了手脚,反倒可惜了一身本事……”
白玦点头:“你若知道他们在意什么,便知道关键何在。至于说什么,顺从内心所想即可。”
她一向能说会道,这点白玦很早便知晓了。
不是因为学富五车,更不是因为熟读天下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