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救的女孩不止一个

丫头……不，敏问等她娘醒了以后，就把新名字告诉了她。

“敏问……好……敏问好……”她娘不住地念叨，含着泪抚过她留着旧疤的额角。

“林姑娘还给了一张银票，说您想念姥姥、姥爷可以回柳州，我们在那里重新安家，等我好好读书，捐一半给官府，让官府严查人口，把拐卖女人、孩子的坏人都抓起来。另一半，如果十年后我有了意中人，就作为贺礼，不用还；如果我没有，可以开办女学，让更多的女人可以读书，这钱算是她的投资。我也不是很明白，娘你听懂了么？给我解释解释。”

她娘听见她终于有勇气用“我”来称呼自己，这个字眼从前是她对读书人的憧憬，她知道他们改变了自己的女儿，作为母亲又欣慰又惊喜：“娘听懂了……娘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

说起来，因为这桩意外，原本要给庞大婶一家的礼物给耽误了，于是林卿华准备重新再买一次，这一回，他不肯再放她一个人去了。

“原来是想证明一下自己，这下反而印证了我没你就不行……”她还是有些沮丧的。

“是我不放心你在这里再单独走，虽说官府已经开始严查，但我还是说服不了自己，你就当纵容我一次，我答应你下一回一定让你自己试试。”

他说“纵容”，林卿华心里涌起一阵从没有过的酥麻感。

她去原来的铺子里再买了一份，除此之外，又买了一本她觉得有益的书准备送给庞大婶的女儿。

庞大婶只有这一个女儿，夫妻俩甚是疼爱，虽没有机会上学，也教会她认得几个字，在林卿华她们面前看着相当乖巧。

自从经历了这些事，林卿华总是在想世间女子何止这些不公之事，要如何才能让女子不再受欺侮，其实她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她只好劝着女人读书，至少明理，也保护着自己不要受骗，但她也知道，即使满腹诗书，也很难去躲避“女人”的命运，是世道的原因。

……

除去小村里出过的恶事，镇上倒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住在他们附近的也都是心地不错的农民。林卿华看着七八岁的小童玩“斗鸡”，新奇得很，原来童稚时能有这么多有趣的游戏可玩，她从来不知道。

他是知道的，一路悄悄给她介绍游戏的玩法，她才能看懂“战局”，不知不觉竟站了一个时辰，只为等到两个孩子最后的胜负结果。

皇太后回想起那时的场景，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团子，婴儿肥还未褪去，她捏了捏他的脸颊，柔软如云。只是他生长在这皇宫里，一言一行皆要服从皇室的规矩，到底是没有拥有过童稚百姓的快乐。他才这样小的年纪，就要被太傅，被父皇，被皇祖母教授治国安民之道……

有时她会心疼，但更多时候清楚地知道，人是有宿命的，不是指一出身就知道了结局，而是一出生就有了需要背负的责任。太子是储君，一个国家的兴亡，百姓的苦乐，都将系于他一人，为了千千万万的儿童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太子要在同样的年纪让自己尽可能多地学习如何让一个国家更强大，如何让百姓更幸福……

她没有同枫儿说过这些话，但他一直知道，哪怕没有人教过他，他也能从每天做的事情里明白他的使命，所以他做得那样好。

而小太子并没有察觉到皇祖母的这一番对他的心疼，而是从皇祖母的回忆中，习惯性地思索出了一些事情。

他明白了，如今女学兴盛，除了花钱费力地创办私塾，严令适龄女童必须入学的政策颁布，还因为皇祖母自身就是天下女人的表率，她用自己证明了女人和男人的差别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人的能力从来不是由男女决定。从五年前科举改革，允许女子入仕，满朝女官竟已不知不觉占了三成，而且所有人都清楚，这个比重的数字还会继续增加。

皇祖母游历民间，看到的不公、不足，被她亲手改变了。皇太子看着她的一双手，如此纤细，却拯救了天下许多人的命运，这才是身居高位者真正要做的事情吧？他又看到自己的手，这样小，可是他已是太子，他是不是也能为天下人做到许多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