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的离世

皇太子懵懂地听了一夜皇祖母的往事，珍惜地将皇祖母的手拢在怀里，他认为这样皇祖母能温暖一些。她今夜的声音里总是带着化不开的悲伤，有几十年的厚度，所以小团子也跟着有些难过。

皇祖母还是有些困倦了，他便扶着她躺下，守在她的身边。

他其实有些预感了，皇祖母要离开他了。

皇祖母是有天睡梦中走的，宁宣姑姑擦了擦泪，宣读了她最后留下的话。

其实也没有太多放不下的事了，皇太后的心中正因为这样的放松而失去了活着的意志，好像她一生的使命都结束了。

棺椁送往云安，皇帝不舍，让皇太子跟着一起陪着去，宣姑姑可以照料他。

所过之处，百姓跪于长街两旁，送别他们感激一辈子的卿后。

皇太子看见他们不舍的样子，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皇太后葬入了云安林氏的祖坟，她的碑上写着“林氏卿华”，皇太子抚过她的名字，接着亲手刻上“乾秋二十六年”。

她的父母早就过世，站在最前面的是林清云的夫人和儿女，皇太子向他们见礼，他们惶恐地不敢承受，可小团子坚持行完这个晚辈礼。

这天夜里，皇太子似有所感地醒来，听见了屋外宣姑姑与人对话。

“你来了。”

小团子悄悄推开门，看见了一人的身影，他背着剑，着白衣。

他想他知道这是谁了。

他们来到了那块碑前，那人单膝跪下，伸出手触碰那个冰凉的名字。月光下，风吹起他的发，原来他也早就白了头。

“她怕你来，也盼着你来。”宣姑姑说，“怕你真的忘记不了，等了她一辈子，可是我知道，她最后想见的人，是你，只是自欺欺人地不说。”

他迟迟没有说话，天地间，海棠花枝颤动的声响最为明显。

他终于又能走到她的身边了，这么近。

“宁姑娘，谢谢你。”他开口。

宁宣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谢含秋突然起身，在那块碑旁挖开土，直到足够深，将那把剑放下，然后掩埋。

夜晚凉风吹过，像她最后的留恋，吻过他的脸。

“阿嚏！”身后却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

小团子暴露了自己，便坦然地走出来，那人抬起头来看，见他的眼眸晃动明亮，颇为可爱。

他见到那人转过身的正脸，内心其实很是惊叹，皇祖母心里如白月光一般的人，是这样，的确见之难忘。

本来以为他也不大会理会自己，小团子正暗暗撅起嘴，似是有些尴尬，可那人却笑起来。

“你很像她。”

许多不知道那些往事的人，会以为皇上是卿后亲生的孩子，因为他自小就是太子。

但其实，先皇一共有两个皇子，都是良妃所生，这是皇太子一直知道的事情。

皇上年幼时便继承大统，而先皇的二皇子，是在云安长大的，后来养出了闲散的性子，极爱云游四方，皇上后来给他封号和府邸，他也不常入京，小太子也只见过二皇叔三面，但他会托人给他送些民间有趣的玩意儿，所以他心底是很喜欢二皇叔的。

他想那人的意思并非是在长相上将他和皇祖母作比较，他一定也是清楚自己身世的人之一。谈不上是宫闱秘事，他直觉那人其实关注着皇祖母的一切，只是一个在宫闱，一个在民间，他们果真有这样的默契吗？

可能这就是小团子觉得自己第一次见就很喜欢这个白衣剑客的原因吧，他鼓足了勇气，奶声奶气地问他：“你能教我剑术吗？”

这是一个秘密，皇太子多了一位神秘的剑术老师，也只有他知道，卿后的墓前埋了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