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见我
事。不过我觉得,凛总有一天会自己发现这点。
“看电影吗?”我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计划起夜晚的活动。
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离开椅子走了几步,翻找起电视下方装着碟片的盒子。与此同时我起身去厨房做热饮,一杯热可可给自己,一杯柑橘茶给他。
我从橱柜里拿出马克杯,绘有花朵图案的是我的,印着脸颊有两团可爱红印的小女孩的是他的。与本人的形象非常不符。据他所说,那是他十多年前从日本一同带来西班牙的,来自父母的生日礼物。
和一旁鲜亮的花朵相比,那个杯子上的颜色已经因岁月的无情褪去了不少,始终不变的是那张脸上嘴角高高挂起的弧度。
购入属于我的杯子时,我曾问过他要不要顺道换一个新的,冴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我的提议,“没必要,这个还能用。”他如此说道。
既然主人想保留那段过往,以及其中那个尚不成熟的稚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端着两个杯子走回客厅,我一眼望见荧幕上硕大的标题,“泰坦尼克?”我一字一句念出了那个名字,表情古怪,“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这个?”
冴其实很少看电影,更别提还是这种爱情片。他是与浪漫绝缘的男人,在这方面我从未指望他能无师自通学会什么。
可是今夜的他处处都透露出一种和往常不同的氛围,让我忍不住猜测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于是现在轮到我问他那个问题了,“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他瞥了我一眼,“你看过这个?”
“没看过。”我老实承认道,“不过太有名了,所以我知道大概剧情。”
“你想换一个?”
“……算了,好好看一遍吧。”我摇头。
于是我们坐在沙发上一同看起了这部经典的电影。冴之前肯定完全没有了解过它,我猜他顶多熟悉这个名字。因此相较我的心不在焉,他看得很认真。变换的光倒映在那双碧绿的眼中,恍如琉璃质感。
我捧着手中滚烫的热可可,喝了一口,熨帖的热意在身体里四散而开。温暖带给我了勇气,在脑中整理好来龙去脉后,我慢吞吞地开口了,“对了,我之前和你提过想换份工作的事,还记得吗?”
他用手指摩挲着杯柄,像是武士用布巾仔细擦拭凌厉的刀锋,“有消息了?”
“嗯,今天刚收到。”
“什么公司?”
我说出了那个无人不知的名字,“职位很不错。寄简历时完全没想到会有回复……不如说,像做梦一样。” 然后陷入沉默。接下来的话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说。
冴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犹豫,转头看我,“怎么了?”
“我……”我组织着语言,“我想……我还是拒绝吧。”
“为什么?”
从他皱眉的动作开始,我捕捉到了他对我的回答隐约不是很满意的事实。我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向他解释自己的理由,“太远了,我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知道这个理由乍一听很是单薄,可前往大西洋彼岸的国度不仅意味着陌生的生活,陌生的文化,更意味着那里没有我所熟悉的人。而我将变成独自一人。这是我唯独不能忍受的。
“啊?”仿佛没有领会我的言下之意,冴的声音带着几分少有的冷酷与严肃,“就因为这个理由,你要放弃吗?”
就因为这个理由?我忽然感到一阵被冒犯的怒意,“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去的。”我不喜欢他流露出的那副好像我缺乏理性思考便做出决定的反应,于是再度重申了自己的决定。
“……随你喜欢吧。”
“你想说什么就说。”我抿紧了嘴唇,“你在生什么气?硬要说的话,整件事本就和你无关吧。”
我不理解他为何不明白我的想法。难道之前那个流露温情的糸师冴是我杜撰出的昙花一现的幻影吗?可被他带回的蛋糕仍好端端地放在桌子上,那么他理应同我一样,对可能到来的分离报以拒绝与厌恶才对。他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态度令我感到茫然无措,导致我失了平日里常有的对他的迁就,几乎是咄咄逼人地追寻一个答案。
“连猴子都知道选哪个更好,你却想不明白。我只是为此火大而已。”
冴对我的质询有求必应,面不改色说出过去从未在我面前说过的讽刺之语,好像预见不到这番话将彻底激怒我。
想不到他居然是这么想我的。
我难以置信地意识到我或许完全不了解糸师冴,直到今天,可现在我根本没有空闲去思考这个事实的真假。怒意在我心中剧烈翻滚,因他过分的比喻我气得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啪地把杯子扔在桌子上,同他爆发了交往后第一场不可开交、天昏地暗的争吵。
准确来说,是我在单方面地宣泄怒意,而冴只是平静地坐在原地,一语不发地听着我爆发的不满,偶尔才用一两声极其平淡的应声,还有几句与淬了毒液无异的嘲讽来证明他的确是在和我争吵。电视仍在播放,争吵来得突如其来,没有人想起要去关掉它。于是那一端Jack正与Rose在冰冷的水中互诉最后的衷情,这一边我们火药味十足的针锋相对。真是荒诞至极。
而随着屏幕上Rose虚弱的呼喊,我也终于忍受不了冴这种不知从何学来的,气死人不偿命的吵架方式,高声唤他的名字,“冴!”
可笑的是,我竟从这声呼喊中重拾了几分冷静。
疲惫席卷了我的身体,我一边急促的喘息,一边眼泪往下掉。我竭力睁大眼睛,眼眶处甚至产生了针刺般细密的痛,可还是止不住眼泪扑簌下坠,我放弃了,一想到反正我在冴心中也是那么个形象,干脆哭得更加乱七八糟。我抽着气崩溃地用抱枕狠狠地砸他,“你怎么能那么说我!你怎么能那么说我!糸师冴!”
“……”
他似乎也被我难得的歇斯底里吓到,任凭我手上的抱枕重重砸在他的肩膀上。模糊的视线中我看见他张了张嘴好像说了些什么。可我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中,听不分明,想来无外乎是些“你冷静点”的废话。这令我越发怒不可遏。
“你有时候说话真的好伤人。冴,为什么你要那么说呢?为什么你要说那种话?”
我翻来覆去地质问他,一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就难过的快要喘不过气,“你难道不知道那样的话我听了有多难受吗?你会因此开心吗,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