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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场不算酣畅淋漓的政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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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夜里秋风萧瑟,姚宝瑛翠华轩外层层翠竹簌簌作响,周珷窝在姚宝瑛卧榻上看书,姚宝瑛在一旁算今年庄园应交的秋租。一旁坐着桑柘帮她记账。梧桐捧着一副绣品借光扎花。

这几日叫敬国公府一连串搅扰,与之相对是姚宝瑛的名字被传到长安富贵人家的每一个角落,这对于一个未婚的娘子来说并不是好事。

话题中心的人物正躲在家里算账。

写出条陈后姚宝瑛揉揉眼睛,叫进外头候着的杨妈妈吩咐道:“过几日庄子上来人交租,今年雨水好,想来能丰收,你安排人多买两头羊回来,到时候让庄头们好好吃一顿。”又叮嘱:“西边栗子庄的庄头刘三不老实,让账房留心,若是他今年还耍滑头,就地拿下免职换人。”

那仆妇领命去了。

姚宝瑛又叫桑柘记事:“阿娘的陪嫁一向都是她自己管,最近家里乱哄哄的,阿娘要是没想起来,你告诉你娘,叫她预备好猪羊犒酬几个庄头掌柜。”

桑柘是明氏身边赵妈妈的女儿,老子和哥哥在外头给明氏管田庄,一家人都是极能干的。

周珷放下书走过来搂着姚宝瑛肩膀笑道:“阿姚这么能干啊。”

姚宝瑛拢着周珷的手,叹道:“实在不好意思,叫你来看笑话。”

“这算什么,你有难处,我又恰巧能帮上忙,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在家里闷着也是闷着,不若来你这里闷着。我一和阿爷阿娘说要来,阿爷就给我点了卫士,阿娘还叫了她贴身的申嬷嬷跟着呢。”

这就是晋王给姚家的答复吧。

好歹姚令圻为晋王卖命,主君庇护臣下才是正理。

周珷一看桌上摊开几本账本,随便翻了两页就觉得没意思:“鬼画符似的,我可没兴趣。我最是个会花钱的主,隔三岔五就得叫阿娘贴补,又实在学不来算账的本事。将来要是能把我府上的银钱都托付给你管就好了。”

这正是几日来难得闲暇温情的好时候,外头竹叶窸窣声催人困倦,姚宝瑛正要拉着周珷梳洗安寝,忽而听见远远传来骚动声,声响越来越大,因她的居所在北,地势又高,忙披上衣服出门探看,模模糊糊甚至能见火光,瞧见约是北边皇城火光点点,又有兵马奔驰之声,心想必定是哪位天皇贵胄闹兵变了。

周珷围着披袄跟出门,也一同看望,忽惊觉道:“是我家啊。”

姚宝瑛顿时额头青筋暴起,身后脊背上冷汗直冒。

原来这才是晋王府的打算,晋王夫妇把女儿送出王府,又给了卫士,今日这么巧兵变,这不就是以防万一吗?

周珷一时也说不上来,只得把一同来的申嬷嬷叫过来。那是姜王妃的陪嫁,最是忠心不二。

申嬷嬷倒很干练沉稳,瞥了姚宝瑛一眼,回禀道:“王妃知道今日有变故,出发前特意叮嘱奴婢,若一朝倾颓,儿郎们肯定是逃不过的,叫县主趁乱逃出长安得活,今日跟随的三十个卫士都可效死命。”

周珷一时激愤,只道:“我就是贪生怕死之辈了吗?速速随我回家去!我如何不能为阿爷马前卒?单我一人出逃,阿爷阿娘和八郎怎么办?”

于是回答道:“王妃绝不偷生。八郎的安排奴婢不得而知。”

姚宝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趁周珷一时不备,从后脑直接劈晕了周珷,转头叫申嬷嬷把人扶进屋里,放到自己床榻上。又对申嬷嬷道:“我这里地处靠北,再向北穿过鹤寿堂就是府邸北门,出门再往东百步是坊门口。马厩在西北方向,我的枫叶骝就是头马,它有灵性,认得阿五,可为你们驱使。过会儿我出去只说你们叫晋王府的人接走了,嬷嬷既然是王妃信得过的老人,劳烦嬷嬷在此守护阿五,若事情结果不如意,天亮之前嬷嬷就带着阿五顺这条路去吧。”

饶是申嬷嬷久经风霜,也被姚宝瑛这一连串的吩咐惊住,诧异极了:“王妃也吩咐了娘子不成?”

鼓足了勇气,姚宝瑛摇头答道:“何须吩咐,如今她有危险,我又怎不可托付生死,定然是要全力相护的。”又看一眼面容不甚安详的周珷,从妆台下取出一把轻薄的匕首,放到周珷怀里,随即取下墙上钉着的弓箭和长刀,出门前对屋内已经目瞪口呆的申嬷嬷道,“今夜兵乱,我还要去守护爷娘弟妹,且去前面支应,阿五就劳烦嬷嬷了。”

说罢出门唤桑柘梧桐去慧光堂。

因慧光堂在府邸正中,纵有宵小一时也闯不进来。

明氏一改素日里清冷持重的模样,提上自己铮亮的环首刀,在卫士仆役前厉声吩咐道:“今日晚上各院奴婢们没有命令一概不得胡乱走动,更不许擅自出门,儿郎们把家里各处门洞守严实了,点亮火把等候,若是主君回来,立刻迎接,慧光堂留三十个人门外戍守,诸位今夜且辛苦些,最迟天亮便有分晓,届时自有奖赏。”

见姚宝瑛匆匆来迟,忙问她长乐县主在哪。

姚宝瑛只说是已从北门把人送走。

片刻后姚穆也提着刀来,兴奋地抱拳道:“阿娘,阿爷不在家里,便叫我与卫士们一道护卫吧。”

明氏看着背弓提刀的一双儿女,姚宝瑛也仰头看着意气风发的明氏,心觉她这时候才真有了将门虎女的样子,不是佛堂里那尊阖着眼睛无欲无求的白玉菩萨。

卫士领命出门。明氏却没有答应姚宝瑛姐弟两个的恳请,叹道:“你阿爷至今未归,也没有音讯,我心里乱得很。你大舅舅不在长安,现在晋王手下没有几个得力的人,太子早逝,后位易主,二十年来争斗不止,圣人却不立太子,谁又知道明日是个什么情况呢。”

姚宝瑛只是挽着弓,劝慰道:“尽人事,听天命。既然已经生事,咱们只能静候佳音。”

姚穆也应和:“阿娘,大姊,我保护你们。”

话虽如此,姚宝瑛还是不免多想。在慧光堂里坐着时,明氏捻着手上一串菩提念珠,口中低声背诵经文祈祷。姚宝瑛压着自己的气闷,努力劝慰着吓得鹌鹑似的宝珍。

这种事没有人能拿得准,她实不敢想若是晋王败了该如何。

外头街上的喊声愈发嘈杂,连素日外头打更的人都不得听见。姚穆说去更衣,一会儿又溜回来难掩喜色,悄悄对着姚宝瑛道:“我刚趁乱带着人去把外头那顶碍眼的花轿砸了。”

姚宝瑛气得拧住他胳膊一块肉,压低声音骂道:“小畜生,你好大的本事啊!你要再这样胡闹,我就把你腿打断,把你屋子里弓弩刀剑统统砸碎,你那匹黑驹我送给沈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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