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好酒备好菜
笑痴纠缠上了,疯疯癫癫的,那才有得瞧呢。”
“笑痴?您说谁是笑痴?”舅舅不解。
“就是你最早遇见的那位又老又脏又怪异的和尚啊。”
“呵呵!他呀?别提了。本来庙中有人执意要送我们下山,但我说不用。因为我对这里很熟悉,就带着儿子独自走了。可临近山口的时候,正巧就又碰上了您所说的这位笑痴和尚。只是因为有了先前的印象,才不觉得多么可怕。看他双手合十站在路中,摆明了是冲我们来的。我随口问他知道我们是谁吗,他点了点头。我觉得奇怪,又问他知道我们要到哪里去吗,他也点了点头。我只当是疯话,也不理他,默默前行。没想到他一起赶在我们前头,竟真把我们带到这儿来了。一路上,他还对我们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朗朗乾坤皆染尘,中原此时无乐土”。什么“恶梦惊醒千年虫,仙境原是埋尸谷”。什么“一道屏障锁不住,满目疮痍几时休”等等。反正我也听不懂,随他去念叨。走到小河边的时候,他停住了,说是要回去准备大哥的后事,就不送我们了。他还说跟我有缘,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特别奇怪的是,临分别时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黄草纸,非要送我们不可。还嘱咐我一定要亲手贴在您家大门外的牌楼上,说是能避冷凝宫一时的邪气。看他说得认真,我也不知真假。心想能赶紧躲避他就好,可别被他犯病时无故毒打一顿哪。于是应了一声,我们爷儿俩就飞也似的跑开了。”
这回大家笑得更厉害了。爷爷说:“这笑痴和尚从小说话就疯疯癫癫的,只是近几年更厉害了些。他所说的大哥就是庙里的笑心方丈,岁数与我相仿。长期以来,笑心方丈对笑痴一直很好,要不笑痴早让别人赶走了。不过说笑痴疯,他还真疯,大哥的忌讳他都敢乱讲。我昨天在庄中亲眼见过笑心方丈,步履骄健,声音宏亮,哪像垂死之人?就更不用谈准备后事之类的话了。涵生你别听他的,免得污了你的手和眼。那张黄草纸呢,你是不是已经扔掉了?”
“啊!还没呢。”舅舅在怀里摸索了好一阵,才掏出一团东西来。“您看,就是这个,上面歪七扭八的画了一些线条,有点像道家常画的符,也有点象路标。不知这和尚是自己瞎画的呢还是从哪里弄来的?”
黄草纸是山庄常备于厕中之物,外形比较粗糙,偶尔该物也被临时用于记帐或当成记事本。现在舅舅所拿的这张纸,边缘参差不齐,且被揉得一塌糊涂。爷爷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恶心地说:“快点烧了它。别说贴在牌楼上了,就是放在厕所里我也觉得污秽。”
说着他把黄草纸递给大伯。大伯会意,从纱灯上借来火种,刹时一团冒着黑烟的火苗在黄草纸上蔓延。
二叔公笑着说:“恐怕这笑痴和尚也听说过山匪的事,一定是把你们当山匪对待了。要不,怎么还会送你们到这里来呢?哎,说实话,在进山洞以前你们见过山匪吗?山匪是不是真的很厉害?”
舅舅正要做答,这时爷爷插言道:“哎,我们都别光顾说话了,老是和尚、山匪的多扫兴。来,大家边喝酒边聊。”他拿起酒杯,眼睛朝桌子巡视了一圈,看大家杯子里全酙满了酒,才转头单独对着舅舅说:“涵生,今天你来了,我真的很高兴。咱们有二十多年不见面了吧?我可经常做梦想起你们呐。特别是你的爷爷,他年轻时的音像就一直留在我脑海里。涵生啊,我们两家的缘份不浅,今天你就要多喝几杯。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虽管我叫世伯,但我的岁数比你爷爷小不了几岁。你看,那边坐的那个是我们家老二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大孙子,年龄可能比你还要大呢。我今天就倚老卖老,要让你多喝几杯。来,大家一起干了这杯酒!”
爷爷一口将酒抿干。其他人也朝舅舅举了举酒杯,大喊一声:“干!”众人照葫芦画瓢般将酒全倒进胃里。奶妈眼勤手勤,赶紧给大家依次斟上。趁她倒酒的当口,一直未曾开言的三叔公却忍不住冲二叔公翻了个白眼,语气非常特别。
“二哥,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跟你说了多少遍,你怎么就一直不相信山匪的事。难道我的伤还不能证明吗?我可是见过山匪的,他们来无影、去无踪。面貌狰狞,如狼似虎,杀人像切瓜,抢东西像刮风一样,非常非常可怕……。不信你问问涵生,让他说是不是如此?”
“哎,三弟,咱们刚才不是说过吗?不谈这些扫兴的事。其实真有山匪的话,也离咱们这儿远着呢,他们进不来的!大家喝酒、喝酒!”爷爷心存顾忌,赶紧打断三叔公的话。
三叔公进门后就未曾发过一言,外表给人的印象很冷漠,怎么一提到山匪话就多了呢?原来我爷爷等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三叔公是庄中唯一吃过山匪苦头的人:他年轻时不仅一只胳膊被山匪所废,而且心理上还落下了病根。所以他对提到“山匪”两个字非常敏感。
舅舅当然不知这些细节,而是照实回答:“对不起,三叔,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还真没见过山匪长什么样以及他们如何活动。只听说有个野狼沟,那一带离你们这儿其实很近,大约三、四十里地吧。那可是个山匪窝,估计有几百号人和几百只枪。听前庄的朋友说,从前这些山匪还算有些良知,他们只攻击沿途的地主富豪和过路行商,对附近普通老百姓基本不侵扰。颇有点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味道。然而近年来,国家内忧外患,导致军阀纷争、民不聊生、地方作乱,官匪沟通,致使这股山匪势力越来越强,打、砸、抢无所不用其极。而清政府向来无能,几次上山剿匪,效果甚微。反而因为这一带隐蔽性好,别的地方的山匪也往这一块儿扎堆,山里头的山匪一多,老百姓可就遭了秧。经常有山匪因抢占地盘、分赃不均而争斗。山民不敢随便上山打猎,就连下地干活也要受诸多限制。不仅如此,山匪们还经常到村里去偷抢东西。家畜、家禽、粮食丢失是常事,更可气的是竟连年青妇女和儿童也成了他们抢劫的对像。
我曾在路上听到一个故事:据说去年曾有一户人家住在离村子比较远的山脚下,那家人家的男孩子大白天的就被山匪绑了票,山匪勒令其父母当晚必须交足一大笔赎金,否则就要撕票。可对于一个穷人家来说,上哪里去找钱。于是男人在村里找来了自己的几个叔伯兄弟,大家一商量,决定修理一下这帮山匪,让他们也吃点苦头。当半夜有两个山匪来取赎金时,埋伏在屋内的兄弟几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并喂了他们一顿棍棒。同时逼他们交换孩子,还让他们写下今后决不进村的保证。孩子回来后,村民以为这下可把山匪吓跑了,于是依旧过自己的太平日子。但大约两、三个月的平静后,有一天村民突然发现这家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