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五十年小插曲（二）

身处独具江南水乡特色的高低蓬船内，一身绿裳、绾了个垂发分肖髻的月子妖王大人望着身旁一身白衣、绾了个随云髻的垂发卷毛美女，稍微觉得有点无语——他们不愧是长期炮友，偶尔还是会有辣磨一点点心有灵犀的，就比如说现在：即便她俩都是活了近两百年的老鬼老妖怪了，还都是变男变女得心应手的老鬼老妖怪，这次竟还不约而同、出门绾的都是未婚小姑娘的发髻。

无惨可能是不清楚宋朝女子发髻中的门道，又或许是不在乎，只是想要尝试一下新鲜特别的垂发和发髻结合的发型款式，毕竟之前那6年住在明州港的时期，无惨虽常常会变成徒有其表的女性样子，可因为他初始变化的状态不是很稳定，所以就从未以女装形态出过门，头发自然也就是按着平安时代贵女们的大垂发披着就完事儿了。

至于月子嘛……则是回到了精神层面里接受认可度更高的“老家”之后，过上了吃香喝辣的美满日子，于是开始自欺欺人地催眠自己：“我已经‘落叶归根’了”的她，就更不怎么想承认160多年前在这一世的托生之国初始之地结下的那桩婚事了，私底下觉得回了“家”的自己就还是曾经那个肆意妄为的任性小姑娘——就有那么点回门省亲的出嫁女儿一踏进家门，公主病就又犯了的意思。

当然，如果你们要认为妖王大人这是有些嫌弃自己曾经的“糟糠之夫”了，那她也不置可否，因为真相之中大概也许可能也是含有那么一点点味道在里头的。

毕竟若是按照人类的观念，他们的婚事也早就结束了吧：都超过160年了的人类婚姻，男女当事人还不早就双双作古化成白骨一堆或是黄土一抔，那么婚事自然也就此终结了；若是按照妖怪的观念（小说里的哈），月子那就更不想承认这桩婚事了——长长久久的未来妖生，难道就要被这么一个除了脸和身体之外、哪儿哪儿都不能让她满意的夫君老爷大人给拴住了吗？

那必须不能够啊！

君不见那些仙侠神魔小说里长长久久恩恩爱爱了几万年的神仙道侣妖怪夫妻，都是情投意合、女方被宠或是双方互宠彼此上天的状态吗？！

可你们哪只眼睛有看到过，无惨大人有哪怕一次、发自肺腑的亲亲切切温温柔柔地和月子说过哪怕一句话的吗？鬼王大人他动不动就龇牙咧嘴、青筋满额、眼神锋利到想丢出一柄菜刀扎死她的样子，才是他们平日里交流的常态啊，那些别有目的、假装出来的温言细语（屑言屑语）统统都不算数的啊！

何况月子在慢慢发现了原来这个世界是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她那个男鬼老公除了可以在床上当个肉乎乎的活体杜爱大暖炉式抱枕娃娃之外，还能干啥？哦，对了，还能整天给她添麻烦，偶尔吃了人还没好好分类善后厨余的时候……

比如说吃了山贼摸走人家身上劫来的官银然后就这么大喇喇地买东西用出去了的时候……

妖王大人可是从那（大部分）摘除了封建男权旧社会给女性枷上身心双重镣铐的进步后世来的魂穿客呢，所以有没有名正言顺的丈夫对现在的她来说，早就已经根本不重要了；再说她自己就还能幻化成男人的样子呢——即便没有男性的生理器械和生理功能，但妖王大人事实上也只需要有个男性的样貌，方便她在这封建男权鼎盛的时代行走于世间即可。

就像鬼舞辻无惨总的来说、是很不满意月子除她身体之外绝大多数时候的性格做派的，鬼王大人可以在一秒钟之内罗列出月子身上那一大堆他不满意的点：譬如尊卑不分、古灵精怪、生性放荡、不温柔、不乖顺、不听话、骚操作太多等等等等；月子同样是很不满意无惨老爷除他脸和身体之外的行事作风的，妖王大人同样可以在一秒钟之内罗列出无惨身上那一大堆她不满意的点：譬如喜怒无常、情绪多变、暴躁易怒、不温柔、不乖顺、不听话、有家暴倾向等等等等。

这里可以提前稍微剧透一下，如果用未来屑老板对十二鬼月的评语来套用到月子身上，那么她能得到的就是综合了老板对上二童磨教主和上六兄妹的态度——对上二，那是看到就会觉得不爽、但身为老板又不能出手打死对方、毕竟对方的实力他还是认可的，所以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对上六兄妹则是：哥哥很不错（月子的挣钱能力还不错），妹妹是个笨蛋（性格方面就太烂了）这样。

所以后来到了江户时代，月子她确实就和当时还是上六的教主以及由教主发展而来的后晋管理层兄妹的关系……非常好！（来自无惨大人的怒喝：因为你们这帮家伙实在是臭味相投啊！）

如果有一份只需要按个人喜好来给配偶满意度打分的调查表发给这俩只非人类，他们绝壁都会给对方打出一个极低的综合评分来，你们别看月子有时候娇滴滴地朝无惨大人喊夫君喊得亲热，无惨大人有时候也会使出浑身解数把月子一夜数次送去极乐净土，可月子从头到尾其实都只觉得他们是身体契合度很高的炮友关系，顶多加上一个“长期”和“稳定”作为更细致些的描述和定义词。

总之就是，月子妖王大人她，可能是步入了传说中婚姻的大敌“七年之痒”的阶段了，哪怕身体需求方面仍旧依赖着无惨大人，心里层面上却对他产生了一种若即若离的游离情绪。

此时此刻要是有一个十分合她心意的理想出轨对象摆在眼前，按照月子目前的状态，估计她很快就能和别人跑了吧；又或者是深山里下来一个什么真仙修士，她也会二话不说，没多少依恋地丢下无惨老爷，和神仙师父上天入地、清修悟道去也。

眼下这艘正驶往杭州的高低篷船是经过了特别临时改造加固的，低蓬两侧加装了实木板以阻挡白日里的阳光，前后通往船首和船尾高蓬的通道也挂上了密不透光的竹帘子，以保护无惨老爷的鬼身安全；宽阔的船肚里还有一床厚厚的大被子，供无惨老爷白天躲避偶尔因为帘子被风或其他什么给掀开而少量照射进来的阳光；在船尾高蓬里摇橹的是月子的式神，在船头撑杆的同样也是她的式神，自然地妖王大人就可以施施然换上女装，陪“姐姐”出来“散心”啦。

至于为什么是“姐姐”，那当然是因为月子在喊穿宋人男装的无惨“弟弟”的时候，他默不作声毫无芥蒂就平静接受了；喊穿宋人女装的无惨“妹妹~”的时候，他还是那副默不作声毫无芥蒂就平静接受了的样子；只有在当她喊到他“姐~姐~”的时候，鬼王大人他才终于用一脸“你不对劲”的悚然神色回望了她一眼。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妖王大人自是当机立断，马上就满口“姐~姐~”“姐~姐~”的叫上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