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碍,她来了!
“秦中官”荣林拱起手,“贵妃娘娘有吩咐?”
秦淮皮笑肉不笑,“中庶子,”他提着尖细的嗓音,阴阳怪气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
自先皇后薨逝,晋帝不曾立新后。贵妃在潜邸时便陪伴晋帝左右,深受他信任,因而便代掌凤印多年,成了后宫的第一人。
贵妃娘家姓袁。贵妃的胞兄袁文翀本是晋帝在潜龙之时的谋士,袁文翀赌徒心态,不仅将自己押上,又献上如花似玉的妹妹,等于是将袁家这一小小的寒门都绑在晋帝并不明朗的夺嫡之路上。
所幸,他赌赢了。
袁贵妃宠冠六宫,气死了那位吐蕃来的前皇后;袁文翀摇身一变,成为手握重权的吏部尚书。
凭借一妃一尚书,袁家将自己拱成了高门。又是娶这家的媳妇,又是将女儿嫁于那家,在朝野中织起一张盘根错节的姻亲之网。
对比自己可怜的上司——是,傅玉璋身上流着两国最为高贵的血胤。可是,再高贵,那也架不住前皇后被气死后,吐蕃王发疯,今天攻十城,明天抢粮草。有这样一位帮倒忙的舅舅,傅玉璋受到的白眼,可不要太多。
时临安一路东想西想,随秦淮走进袁贵妃的北宸宫中。袁贵妃斜倚榻上,她的手中握一只青玉雕成的貔貅。她一面摩挲,一面挑起娟细的斜眉,冷眼打量时临安。
时临安拱起手,行礼道:“下官见过贵妃娘娘。”
不想,袁贵妃厉声一喝,“中庶子,你可知罪!”
时临安的脑海中闪过三个字:杀威棒!
危机公关第一条,认小错,避大过。
时临安跪下,“叫贵妃娘娘生气”,她道,“是下官不是。”
袁贵妃冷“哼”一声,似乎是笑时临安不见棺材不落泪,她将一方绣帕扔下来,“瞧瞧你门下坊的人,做的什么腌臜行径!”
不想,那绣帕质轻,尚未落到时临安身旁,帕子软绵绵地飘落半途。时临安膝行过去,将绣帕捡起。
借这一忽儿空档,时临安垂着头打量四周——左春坊的何文镜被两个力士压在偏殿,见她瞧过来,何文镜委屈地双目含泪。
危机公关第二条,见微知著,准确的研判是舆情处置的坚定基石。
绣帕,何文镜,怕是男女之事。
这事可大可小,时临安不敢轻敌。
她捡起绣帕,细细打量。这方绣帕用的布料并不贵重,只是寻常的绸缎,即便是后妃身边的大宫女,那也够得着。帕子上头的刺绣倒是精致,针脚细密,绣线鲜亮,一只彩蝶飞舞在蔷薇花丛,姿态悠然,栩栩如生。
时临安暗道,这方绣帕的主人,恐怕是位得宠,且精于女工的宫人。
只是,袁贵妃想要做什么?
“下官愚钝。”时临安继续避重就轻道。
“愚钝?”袁贵妃自斜倚的榻中坐起,凌厉的眼风似要将时临安剐了,“本宫看,可没人比你时临安更精怪!”
时临安在东宫的一番整顿,袁贵妃自然知晓。她本不放在心上,一则时临安才干平庸,被前太傅塞进东宫后,一直不曾有建树;二则东宫的这群人散漫、无能惯了,秋后的蚂蚱,能蹦出什么花儿来!
然而,蹦着蹦着,袁贵妃渐渐发现,东宫传出的消息,越来越少了。
她敏锐地觉察出不对,于是,想叫时临安瞧瞧厉害。
“你说,是不是你叫这小官,”她竖起保养得宜的食指,用力地指向何文镜,“叫他,来欺凌本宫的尊等宫女!”
“你是何居心?”
这时,偏殿的何文镜听不过,悲愤地哭诉道:“贵妃娘娘,下官奉太子殿下之命,去徽音殿取一方闲章。刚走出徽音殿,那位姐姐说她伤了脚,请我扶一扶她。下官只是扶了那位姐姐,并未欺凌她!”
“你浑说!”贵妃身后的女子尖声打断他,“现下,清月闹着要自尽,你还说只是扶了她?若你只是扶了她,清月的绣帕怎会藏在你的怀里,她,她颈上的痕迹…”她毕竟未嫁,有些话,她说不出口。
时临安快速整合信息。徽音殿是前皇后的寝殿,她走后,晋帝将宫殿钥匙给了太子,准许他时不时地去凭吊一番。因而,何文镜所说的,替太子取一枚闲章,这不算离奇。
然而,徽音殿毕竟是前皇后居所。袁贵妃独尊后宫后,这里愈发没人来,渐渐地,便荒颓下去。
是故,何文镜所说的“只是扶了那位姐姐”,与清月所说的“受了欺凌”,细究起来,都是死无对证。然而,清月先下手为强,以自尽占据道德的上风,袁贵妃后脚跟上,以权势压人,叫何文镜辩解无门。
可是,万事有因才有果,袁贵妃如此大费周章,为的什么?
“想来,其中怕是有些误会,”时临安一边斟酌语句,一边赔笑道,“可否请清月姐姐来殿前一叙?”
先前的女子正要驳她,不想,袁贵妃冷笑一声,“清风,将清月扶上殿。”她似乎在说,看你还有何招数?
时临安心中一紧。叫清月来当面对质,她这么说,是为试探袁贵妃布局的深浅。不料袁贵妃并未刁难,反是满口答应,看来这局,她布得甚大。
那便只能——
危机公关第三条,化整为零,各个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