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为什么?”
景珩道:“你怎么都不愿意嫁给我,我还去维州做什么?”
许妙愉哦了一声,仿佛完全没放在心上,嘟囔道:“不去也好。”
说完又嚷道:“本小姐口渴,快点拿水来,紫苏,紫苏呢?”
景珩将她轻轻放到床榻上,转身从桌上倒了杯水过来,左手端着杯子,右手揽着肩膀将她又扶了起来,然后将杯子凑到她嘴边,“紫苏不在,将就喝吧,醒酒汤马上端过来。”
结果话还没说完,许妙愉就发出了一阵咳嗽声,她呛到了。
景珩觉得自己就像在照顾小孩一样,赶紧又去拍她的背,等她咳嗽声渐渐停止,清瘦的下巴搭在自己的臂弯上,无辜地看着自己时,刻意忍住的不甘心又冒了出来。
“不去也好?难道就一辈子见不得光地偷情吗?”
忍不住就带上了质问的语气,他说完既有些后悔又有些期盼,期盼着怀中之人的答案,这个答案,曾经困扰了他许久,现在,甚至依旧困扰着他。
想到七年前的往事,没有醉的他也感觉到了宿醉的头疼,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快乐的不堪的,还有最后的决绝。
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但到了最后,还是只剩下了这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都存在的问题。
“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可是眼前美丽的脸庞还是那么无辜地看着自己,好似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景珩等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
他真是疯了,竟然在这里跟一个醉鬼计较。
恰在此时,南星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在他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喂许妙愉喝下之后,又端着空碗退了出去。
被她这么一打断,方才的气氛彻底消失不见。
醒酒汤起效还要一会儿,许妙愉仰面躺在床上,依然是迷迷糊糊的样子,也许是觉得这样不太舒服,她又翻了个身,脸朝外呆呆地望着他。
锦被从她腿间滑落,纤秾合度的长腿搭在床边,晶莹如玉的脚趾不安分地乱动着,怎么都静不下来。
怎么看都是一副香艳的场景,景珩却不为所动,走过去把被子拉过来盖住,然后幽幽叹了一口气,“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向外走去,背影有些孤寂。
许妙愉望着他,脑子里明明一片混沌,却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心酸的感觉,这感觉越来越浓烈,逐渐侵染了每一处崩腾的血液。
她觉得心酸,于是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从啜泣到呜咽,声音越来越大,成功止住了景珩的脚步。
“你——”景珩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着不要与醉鬼一般见识,转身看过去,却是一愣。
床上哭得梨花带雨的身影不知何时爬了起来,坐到床边,也许是醒酒汤起了点儿作用,她不再摇摇欲坠,双手撑着床沿,玉足努力去够床边的鞋,却怎么也够不上。
景珩认命地走过去,刚靠近她,就被她一把抱住了腰。
“我没有不愿意。”她将脸完全埋进他的怀中,泪水瞬间打湿了衣袍,贴着皮肤,急促的呼吸一下又一下隔着这层布传了过来,吹得人心痒痒。
景珩低头看过去,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柔顺的长发垂在纤薄的背上,发尾微微翘起,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有些凌乱的感觉。
景珩怔了一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鼻音,听起来含含糊糊的,可是这一回,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突如其来的剖白竟让他不敢相信,可是怀中人的语气那么委屈,一点儿也不像是在说谎话,仿佛质疑也成了一种残忍。
他沉思片刻,循循善诱道:“我不去维州了,直接去许府提亲好不好?”
结果怀中人又抗拒地摇头:“不行,不行。”
“不是说愿意吗?”他步步紧逼,非要趁着这个天赐良机,听到她的心里话。
“愿意是愿意,可是——就是不行。”怀中人还在坚持。
景珩继续问道:“为什么?”说着,握住她的肩头,将她从自己怀中剥离,又坐到床边上,迫使她不得不近距离地看着自己。
触及那双执着的眼眸,许妙愉连醉酒时都不忘的坚持终于溃不成军,她依旧轻轻地摇着头,垂下杏眼说道:“因为……我不敢让我娘知道我们的事。”
“什么?”景珩愕然。
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出来,她感到了一丝快意,也没有顾忌了,又说:“要是她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的!”
仿佛是感受到了景珩的不可置信,她陡然提高了音量,强调着这件事情的严重,“真的,我没有骗你,你要相信我。”
越说她的脑子也越乱,一会儿陷入了七年前的回忆之中,一会儿又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现在好像不是七年前,于是具体的情况说不出来,只是重复着这些车轱辘话。
当她第三次说“真的”的时候,景珩抱住了她,“不用说了,我相信你。”
许妙愉的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听到这句话,终于安静了下来。
景珩看着她身后的帷幔,感受到怀中的娇躯终于放松下来,眼中浮现痛惜,是他的疏忽,他早该想到这个原因的。
七年前,眼前这个连战场都敢上的女子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最害怕的除了来自长辈的压力还能有什么。
说到底,是他身份尴尬,又无功名在身,才造成了后面的局面。
个人的力量有多渺小,纵使你武功盖世智谋无双,有权有势的人想要对付你还是易如反掌。
莫说是他,就连许熠这般出身名门,功成名就之士,不也难逃被算计客死他乡的命运。
七年以来,他所受的每一处伤,走的每一步险棋,都是为了摆脱这般困境,现在,离他的目标仅有一步之遥了。
景珩闭上眼睛,轻吻落在她的耳边,低沉的声音将混沌中的人拉了回来,“现在呢,这些阻碍都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也许是醒酒汤起了作用,许妙愉终于意识到了,对啊,那都是七年前的事了。
七年之间,母亲去世,他从籍籍无名到大权在握,自己也经历了太多事情,多到一想起来,就头疼欲裂。
不能说,残存的理智在脑中叫嚣。
可是青年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边,那么温暖,就像寒冬里的火焰,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