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偷荷包?阿青不要脸,她算个什么东西,占了我们的房子!还来血口喷人!”
小八呼啦一下在半空转了个圈,大声尖叫起来。
周围几个小仙没见过这种东西,目光闪烁地盯着灯笼看了半天,叽叽咕咕耳语了一阵,又啪一声甩出一条素色长带,直接将司青南双手裹卷起来。
领头的尖叫道:“她去了房子,阿青姐姐的管家就死了,还有这样多的钱去鬼市。她哪里来的钱?不过是一个三狱的傻子,来了几百年都没人供奉的傻子!”
这长带一贯是轮值小仙用来束缚魂魄的,极软极韧。司青南被甩飞出去,两个手被捆绑住,挣扎了半天也没站起来。
她第一想法是:杀了老鬼的事情败露,要糟。
然而二十四狱的狱主尚且没有发现自己体内妖气,这几个小仙不至于有这样的本领。
小八大骂道:“管家死了关她什么事?她一个傻子难道还能杀掉老鬼吗?你们编这种谎话出来,魂飞魄散!天打雷劈!”
领头的小仙一时接不上话,猛地一拽手里软带,直接把司青南提溜起来,扯着向前走。
司青南两个手在缝隙里颇为艰难地攥着黑色灯笼柄,藏在树丛中的三个女童伸出脑袋,小心翼翼缀在后面。
一行七八个小仙在山道上行走,
小八转了转头,压低声音道:“老鬼死了?怎么死的?”
司青南摇摇头,胡诌道:“老鬼要吃你,被个妖魂吞了。怪不得我。”
小八眼珠子气得几乎飞出来,“好不要脸!该死该死!阿青肯定把气都撒在我们身上,要完蛋啦。”
想了想,又认真问道:“你死后,可有亲朋供奉么?”
司青南认真回想,想了半天,道:“应当是……没有的。况且已经过去很多年,即便是有,也都过了往生道奈何桥,转世为人了,哪里还会记得我呢。”
小八愁眉苦脸,道:“那……”眼睛咕噜噜一转,道:“你真的……真的没有偷偷拿别人的荷包吗?”
她支吾半天才出口,声音也不大。又踌躇道:“我并不是别的意思,但是、但是……从何而来的钱呢?”
司青南思索道:“是啊,从何而来的呢。”
后面三个女童立马跳起来,接二连三道:“完蛋啦。”
“一定是他们偷偷塞进你的荷包陷害你!”
“真是好不要脸!”
小八猛地转了半个圈,低声道:“你们几个蠢货!他们愿意费这么大劲陷害一个傻子吗?以为我们很值钱吗!”
司青南叹气,道:“我也不是很傻。”
谈话间,傍山而建的黑色屋子近在眼前,入口是巨大的灵龛形状,一行人走进去。整个房子是石砌的,厅堂中央有一个木桌。
木桌中坐着一个文书模样的人,正在翻卷书册。旁边站着一个眼睛青绿的小仙,已修出几分人样。
小八刚一进来,破口大骂道:“阿青,你是不是不要脸,这样欺负——”
文书手指轻轻一弹,皱眉道:“安静。”
一道阴寒鬼气直接钉住她们两个。阿青颇为诧异地看着这个灯笼,道:“怎么叫做欺负呢?你们的钱不是偷来,又是哪里来呢?我的可怜老管家又是怎么死的呢?我特意请了三狱狱判大人身边的文书来主持,哪里是欺负你们?”
文书眉头直皱,这个小仙央着要告发别人,然而是嫁给六狱鬼差做同修的,面子上一时没抹开,哪里料得是这种鸡零狗碎的事情。
他远远看了眼司青南,一道光气倏然闪过,司青南眯了眯眼睛,就听他道:“她眉间并无红痕,不曾杀过同类。”
小八压低了声音,悄悄道:“酆都里鬼不能直接杀鬼的,不然坏了规矩,身上会有痕迹,直接被押进阴狱。他们只敢吃被妖魂杀掉的鬼……我就说你何来这样的能力呢……阿青也是蠢。”
司青南看了看手臂,那里的妖气已经潜藏起来。她心念一动,难道因为老鬼是被“妖气”杀死的,所以没有计算在自己头上?
忽听小八道:“你不要动,不要影响我。”
司青南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小八忽地嗷了一嗓子,声音直冲天灵盖。
“那个老鬼!要杀我呀,把我吃成这样!这么多年,你们谁见过还剩一个头的小仙么?”
“你养的狗自己不栓好,要坏了规矩吃小仙,他不要脸,你也不要脸!”
“我做人的时候就可怜,如今做了鬼,只剩下一个头,全是你害的!我怎么如此之惨呜呜呜呜呜呜”
她声音本就尖,一开嗓门,在房子里嗡嗡直响。文书的脸彻底黑了,拍案而起,怒道:“聒噪!”
说着,手中阴气直接砸过来,司青南只听到一阵“唔唔唔呜呜呜”,就看到小八的嘴被封上了。
阿青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本就知道自己这个管家有些贪嘴的习惯。然而酆都小仙吃些被妖怪杀死的小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她也懒得管。
看了眼文书的脸色,她往前走了半步,又看了看自己同僚的脸色,大声道:“然而他既然死了,你也不能抢夺他的财物。你哪里来的钱呢!”
文书黑着脸拄着脸,未曾想到这桩案子居然变得如此稀碎,宛如村头打架的一场笑话。
当下忍无可忍,拂袖而起,道:“用水镜一查便知。”说着,长袖一卷,卷走司青南荷包里的一点清气。
半空中骤然生出一片水样波纹。
三个藏在后面的小女童拽拽司青南的衣袖,低声道:“快跑快跑,真被查出来就完蛋了。”周围也随之传来一阵耳语声。
水镜缓慢成型,司青南提着灯笼,尝试往后退了几步,再抬头时,脚步却忽然顿住。
那块水镜里,波纹晃动,灵气迫人。慢慢地水纹成型,凝结出一个人间村庄的画面来。
那个村庄她认得。那是她死前走过的最后一个村子。
司青南呼吸一扼,紧紧看向那块水镜。
晃动的画面中央,清气一路漂移,一个小小的庙宇显露出来。
那座庙宇并不大,却打扫得异常干净。里面塑着一个石像,被贴心地描上口脂腮红,又被贴心地披上了几层金色红色的披风衣裳。
石像是个女子,塑造得并不太美丽,手中一个桃木剑,腰间一个铜帝钟。雕工看着很是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