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魔女的孤独是一座花园·序 永生的少女
让我留在这里,继承爷爷的生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等我长大以后若是想,便去东瀛找他们吧。
她会给我吃一些零食,还有许多我没有见过的小玩意,看起来都放了很久了,怎么说呢,感觉像是百年前的物品,不过想想她自称的不老不死,我又觉得,这些都很正常了。
——直到我十二岁的那一年。
爷爷其实一只对我都算不上温柔,倒不如说,他很不喜欢我,作为他的继承人,我学习医学或者药学都没有多少天分,即便每日花上许多时间,都不见得能比他人强上多少,而爷爷很不满意,对他来说,我并不突出。
因此我和爷爷的交流很少,只有每年祭祖亦或者考核我的学习进度的时候我们能够说上几句话,平日里见到了,无非就是礼仪上的话语,没有更多。
我十二岁的时候,那一天,具体是哪一天我已经忘记了,那是午后吧,我正在茶室翻阅典籍的时候——我想要找到和她有关的记载——的那个时候,爷爷忽然面色苍白,他推开了想要搀扶他的下人们,说道。
“我要去一趟北宅,你们都不用跟过来。”
我偷偷跟着过去了。
爷爷的脚步很踉跄,他扶着木栏杆,一步一步朝着北宅走去。
我跟在爷爷的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不希望爷爷看见我,但是我想知道,爷爷和那个姐姐——好吧,那个‘婆婆’,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爷爷和她的会面。
她坐在凉亭之中,那交领襦裙少见地很整洁,她的长发似乎刚刚梳理过,如瀑布般垂下,散落到地上,她还是端着一杯酒,看着不知何方。
“啊……是贯之啊……好久不见。”她睁开眼,略带一些慵懒,“怎么忽然想到来我这里了?”
爷爷双手作揖,对着她垂下头,说道:“……希望祖奶奶能够赐予我一些不老药,我最近的身体……有点撑不住了。”
“又是为了那个啊……”她叹了口气,扬了扬手中多久酒杯,“等一下,让我喝完这些,你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我想听你说说最近你们家的情况……”
“闭嘴!”
爷爷忽然生气了,他一把冲上前,粗暴地抓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扯。
那一杯酒坠落到了地上。
“我不是来跟你聊家常的,老太婆。”爷爷另一只手,扼住了她的脖颈,那白皙的脖颈被掐出一道青痕,“只是些许的客气……你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了,你这个怪物。”
“咳……”
她咳出些许鲜血。
“对,就是这个,不老药……”爷爷的声音忽然温柔了下来,他看着她嘴角的鲜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爷爷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小刀,和一个小碗,他用刀划开了她的手臂,让那鲜血顺着她的手一路落到碗中。
然后,爷爷把那一杯血一饮而尽。
她看着爷爷那般模样,只不过是眉头颦蹙,却没有说什么。
我躲在石柱之后,看着爷爷如恶鬼一般,吞噬着她的鲜血。
“一杯……就让我感觉精神焕发,真不愧是不老药……要我说,你自称的什么怪物还是别的东西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你明明就是不老药,不老不死……不老不死……”
爷爷笑着说道。
“你也只能喝一杯,再喝,你的身体撑不住。”她看着自己那已经停止流血的手臂,摇了摇头——方才爷爷的那一道,不仅划破了她的手臂,也划破了她那交领襦裙的袖子。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不要紧,只要能够再撑一阵子……”
我跑了。
我没有听下去。
我逃跑了。
在那之后几年,不知什么理由,我再也没有去过北宅。
·
那是一个冬天,白天,清早。
我去了北宅。
她还是那副模样,银白长发如万千星河,纤细肌肤似溪水凝脂,交领襦裙若柳絮凭风,双眸藏思宛苍木夕阳,手中那个杯子还是装着酒,看着的依旧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门口的树比几年前更加粗壮了,枝条越过围栏,朝着太阳绽放。
我没有掩盖自己的脚步声,轻轻叩响了凉亭的木栏杆。
“啊……啊……已经好久没有人来了……”
她把视线转向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贯之也许久未来了……嗯?你是……”
她没有认出我。
“……婆婆,是我。”我说道。
那一年,我二十二岁。
距离上一次看到她,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的时光,我成长了许多,但是她还是没有变化,那是那副模样。
她眼睛似乎有光。
她小跑到我面前,抬起头看着我的脸,然后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脸。
“哎呀哎呀!这都过了多久啊!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她很开心地说道……倒不如说是惊喜地喊道,“来来来让婆婆看看!看看你长了多少!”
她对我的亲密并没有因为时间而褪去,似乎这十年对她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
也是,毕竟是长生不老的人,永生不死的人,对时间的观念或许早已经消失了吧。
怪不得她能够日复一日地呆在凉亭里面,日复一日地品尝那杯酒,看着自己的身躯被划开,看着自己的血被取走,成为别人的养分。
“你有多久没来这里了?”她问道——当然,这时候她依旧在揉着我的脸。
“……十年。”
“贯之呢?这阵子没有看到他了。”
她说的是我爷爷,即便我爷爷对她的态度如此恶劣,但是她仍然会想着看见我爷爷的身影,或许,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太孤独了吧?
如果她还能被称为‘人类’的话。
“爷爷他病倒了,不出意外的话……撑不过这个冬天。”
我其实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我对爷爷说不上有多少亲情,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爷爷的存在,那一日他倒下的时候,我完全是慌乱的。
他病倒了,病的很严重。
若不是他的胸膛在呼吸的时候仍会有起伏,或许我们都会以为他已经魂归故里了——当然,这里便是爷爷的故乡。
“是吗……”她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