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插着兜,右手提着袋子,摇摆着身体走出去。
千禾杳靠在桌边,默看着门被轻轻带上,将视线下移到空空如也的垃圾桶。
多此一举走到外面丢垃圾,硝子……应该不会是山藤冈那类对精神情绪很敏感的人,然后感觉到自己在敷衍她吧。
总监部经过去年的教训,在山脚和外围设置了监控,严格控制普通人进出。若是有异动,会很快被发现,高层不愿意开导咒术师心理,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愿意驱散术师内心的负面情绪。
等了片刻不见人回来,千禾杳在外面的自动贩卖机旁边找到了人。
靠在不远处墙壁的女孩在黑夜中抽烟,手中的火星犹如萤火虫,以极快的速度闪烁着。
家入硝子迅猛地抽完两根后,第三根继续点燃。
一眨眼功夫,开始第四根。
酗酒又酗烟的三年级。
看来……家入硝子不像表面上的平静。
灰原雄是二年级的学生,低家入硝子一届。
千禾杳听说两个年级关系不错,亲手为灰原雄整理尸体,恐怕会成为家入硝子的阴影。
千禾杳以前嗤之以鼻,后来觉得,如果职业病能让一个人快速地适应这样的生活,也未尝不可。
感情消耗也是需要体力的,而且很伤耗损身体。
不知道家入硝子什么时候会得职业病呢。
千禾杳没有打扰,转过身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地下室越发寒冷,机器运转的嗡鸣声从更深传来,像是怪兽深穴中的呼吸。
千禾杳找到停尸房,开门进入。
房内放置着一张床,床上的尸体,就是千禾杳今晚的目的。
一具只有上半截的新鲜尸体。
来自灰原雄。
她拉开门边最近墙柜的一个抽屉,继而围绕室内走了一圈,随手又抽出几个,每一个抽屉都是空的。
所以,下午送回来的已经被处理,只专门留下灰原雄的。
尸体遮盖着一张白色床单,染血集中在中央,同样在中央出现的,随身躯轮廓隆起的白布褶皱戛然而止,仿佛一条山脉被徒然截取了一半。
只剩下悬崖峭壁似的的险峻。
尸体早上被紧急运回,待千禾杳最后一道程序检查,确认身份无误后,可火化处理,葬入高专。
千禾杳走到大厅中央,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停尸床。
她打开手提包,伸进去掏出一厅易拉罐,放在床上。
门再次开启,不是千禾杳的悄无声息,泉美泉的皮鞋铿锵声,也不是家入硝子宛若夜猫的轻柔。
那沉重的动静,像是一头熊似的,停在她的身旁。
“夜蛾老师,您来了。”千禾杳打开文件,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和后续报告,声音不再那么温柔和体贴,只是充满着公事公办的冷漠。
“那么,我开始了。”
“麻烦你了。”夜蛾正道发出浑厚而低沉的声音。
文件上,端正的文字组成了一个人短暂的一生,白纸黑字,在白炽灯下,仿佛散发着最后存于人世的荧光。
“灰原雄,男,十七岁,生于一九九零年九月三日。”
身高一米七六。
体重一百四十斤。
喜好米饭和可乐。
家庭成员灰原昌羽、灰原美树和灰原晴子。
目前就读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二年级,准二级咒术师。
……
冷白的白炽光让所有一切都耀目了,却又仿佛驱散不少阴森鬼气,让整个大厅不再那么冰冷孤寂。
他们的背后,四周,铁铅色空无一物的储物冷藏柜组成的镜面,扭曲地照映着模糊身影。
千禾杳感觉回到了每一次宣读死者身份的时候。
自己就像个死神。
她盯着染血的白床单,越看越觉得,上面的图形有点像一只正在展翅欲飞的蝴蝶。
“愿望是有朝一日,成为像崇拜的前辈一样的榜样……”
千禾杳的声音冷酷,仿佛不是在宣读一个人的生平往事,而是和之前做过的成百件的工作日志一样。
“截止目前,死者在高年级和负责老师监管、协助下,参与五起二级和三起一级咒灵祓除。与同期七海建人共通协作,完成五十八起三级、十五起二级咒灵祓除、五次外派护卫和一起一级咒灵祓除。”
日复一日,这样的工作毫无波澜可言。
这是她第几个宣布死亡的人了?
“事故时期:二零零七年,九月十七日。死因:祓除一级咒灵失败,腰斩。享年十七年。登记人:七海建人,志由普一。”
良久,夜蛾正道揉着鼻梁骨,沉声道:“这次资料是什么时候更新的?”
“今年年初,我替市村前辈过来跑腿,提前登记的。”
“先……不要告诉夏油,他——”
“恕我冒昧,这里的前辈榜样是指夏油同学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孩子很敬重他吧。”
夜蛾正道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难怪。不过我的看法和您不太一样。”她继续说道,“这不是您的责任,老师。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既然灰原同学留下最后的文字在诉说心声,为什么不让那些被关注的人知道,他的内心所想和期盼愿望呢。”
夜蛾正道没有回答,伸出的手在空中捏成了拳头。
他顿了顿,掀开白布,怔怔出神。
那张属于灰原雄青灰的脸上,有着空白的表情。
脸上残留着血迹和伤痕,短发凌乱不堪,很是狼狈。
让夜蛾正道难以释怀的是,这个稚嫩的面庞正处在迈向成熟的过渡期,但是主人的生命已经被掐断。
其他同龄人都在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地享受学生时代的快乐。
而灰原雄在到处祓除咒灵。
夜蛾正道清楚地意识到,永远不能看到对方成年的时候了。
千禾杳看了一会儿,微微侧头。
曾经接她入校、从来是一丝不苟的老师——没有近期被提为校长的春风得意,有的只是满脸愧疚沉痛,原本修正整齐干净的胡须旁,冒出没能及时修剪的胡渣。
她还以为,看过这么多尸体,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