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日出未满街上就站满了人，北漠虽幅员辽阔，外来者众多，却基本都是逃命避难而来，百姓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拉善丽王提出此便是为帮助他们找到一些谋生的本领，另外最近大批难民朝不断涌入，也需得用规则制约，以免再次冲突。
此次办学就在月亮城中央，宽阔的广场中央可以容纳全北漠的百姓，周围有早已放置好了的石凳子供年老之人歇息，露天的场所只能在阴天时开办，也就日出之时和日落之后，短短几个时辰不会太累。
怀明坐在众人中间侃侃而谈，之前便有讲学经验，如今对付起来得心应手，第一天讲的是大汉的发展由来以及住居北漠的细则，但凡来听讲的人无不兴高采烈，难得看到有人愿意授自己所学的，况且还是公孙府家的公子，那将来可是要到雨涟成去的。
其中就有人趁着怀明休息半刻打开了话匣子，争抢着提问。
“我们这些小百姓不懂，大汉立国昭告天下，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平常也难能打听，不如公子就给我们讲讲宗和那些年的事情吧，我父亲也是在雨涟城当官的，可惜的也是在那一年，去了。”话尾最后有点悲伤。
“是呀，我们都是沾了新朝新皇的光，要不然也不会大赦天下来此了，说到底还是得感谢先皇让贤才有的如今啊。”说话的人是老余，被困半生，没想到最后还能得个自由身，真是君王圣明。
怀明没想到如今还有人记得他曾经的朝代，当年一道圣旨早已宣告了覆灭，原本前尘往事就该随着自己的名字一样去了，可再一次被提起来却还是历历在目。
不同的是，经过了这么多磨难曲折，他开始不会对这些友好之词抱有怎样的期待，反正烟散了之后谁也不会记得什么，黑白真相之间错综复杂，诋毁和荣誉之间什么都隔不住。
他闷声一笑，看着男子的样貌许是与自己差不多大小，却是失去了至亲，不免也想到自己在雨涟城的父亲，轻叹一口气，也不愿意提起往事，“现已是大汉，过去的事情便是过去了。”他还未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剖开自己的内心。
看起来温润如水的人没想到拒绝起来却是如此坚决，众人见都怎么说了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没过后又开始了第二门讲学，百姓求知的兴致依旧未消减，此不仅可以学习到一些官宦人家读的诗书，还有机会结交北漠名流，可谓一举两得。
直到日上头顶，怀明借着乏累的理由才劝退了众人，回到了公孙府，这时候拉善丽王带着房桂而来，还未踏进大门，响亮的声音就穿透过四面墙壁，带着愉悦而来。
桓巳忙着上前迎接，“拉善丽王。”
“你家公子呢。”她大步走进来，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神采奕奕。
桓巳不自地向她清瘦的脸上看过去，肌肤纹理是极好，由于素日忙于军务，不是很白净，但还是足够让目光挂在她脸上久往不觉，那是终于待字闺中所缺少的阳光明亮。
他最羡慕天生丽质的人，加上又是北漠一等一将军，全北漠的人都得依仗她，这更加令人喜爱艳羡，欢快答道，“在花园，我领你去。”
此刻他正给花儿嫩叶浇水，平常这些活儿不让下人来做，怀仁嘲笑他是不是下江南学回来的，不像北漠糙汉子作风，倒是更像旁水而居，手拿芭蕉绿叶的忧郁公子。在北漠见不到姹紫嫣红景象，极少有人对植被关注，看到怀明如此心思，不觉新鲜了起来。
他白了个眼，“兄长，怀明自小喜欢花花草草，这与江南有何区别，再说了，哪个公子拿芭蕉绿叶。”说到后面自己也笑了起来。
看生命演变发展，能使人更加虔诚敬畏生命。重生归来，他似乎更加懂得这个道理。
“那弟弟为何还单单是浇水，不给它修剪一下。”放眼望去皆是错综的枝桠，毫无美感可言，甚至看不出花是花，绿叶是绿叶。
他笑笑，看着其中一支长得极好的红花出了神，昂扬的姿态比其他的小花还要高出半个身，似乎不屑与之比肩，“若是修剪一样的高度，怕是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娇艳夺目的花了。”回过神来，对着兄长说道，“人人都喜欢听话的人，可并非人人生来便于如此，于是他们想尽办法除去锋芒的外壳，斩掉不该有的妄念，泯然众人……”
“那是最好训导的了，可我不愿她们也染上人世间的丑恶，浩瀚盛大的星空之下，为求得一方自由呼吸的机会，想来我不能剥夺的。”嘴角慢慢晕开，四季如春。
怀仁突然眼前明亮，目极之处被拓宽了。虽不懂浪漫，不过一直对怀明独有的思想很是赞同，好像在他眼里万事万物都有存在的意义，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人。
也不忍看到他思虑乏重，便说道，“世界不复杂，复杂的是人心，左右不了意志的，便随之而去，凡事看淡点，日子就便过得开心。”拍拍他肩膀，兄弟之间的感情不用多的言语。
两人正在谈天说地，拉善丽王走了进来，随即移步到中庭，怀明问何事这么欢喜。
“我先前与你说北漠粮食不够，又碰巧遇上难民潮，水灾，我都想去求助那邓凌了，没竟想今日有路过的商人正巧是出此门路，说愿意拿出现有的粟米存量，我想着单是依靠库存，甚至支撑不了来年春天，便答应下来了。”她一面说着一面往口里灌水，刚刚一路跑过来有些口渴了。
如今的北漠随时都有围困的可能，要是没点粮存，万一又出现类似水灾情况，淹没大片农田，便只能坐以待毙。拉善丽王从水灾开始便四处找寻粮食的要道，之前合作的商家都没影儿了，仿佛就在那时候开始全部消失了，又不好求助雨涟城，心里想着万一就是那位新皇借机发难，也不会施予援手。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脸上溢出的喜悦，就连微风也感受到。
“他说不是因为粮商变少了，是朝廷现在也大力收购米类，价格新高。之前实行的大赦天下还有分米到户，导致商人都跑到雨涟城去了，到北漠自然而然就少了，不过这也不算公之于众的大消息，朝廷生怕扰乱市场，只局限在商人之中，要不是听说，我也不知道。”
“那他为何不到雨涟城去？”怀明问。
“他呀，原本就是走的就是以北一带的生意，因为收成晚，赶不上浪潮，便北上看看是否有生意，碰巧知道北漠发生水灾便沿路过来找上我了。”说完又喝了一口，怀明劝她慢点。
“这几天看你忙着开办讲学分身乏术，便没与你商量。朝廷一下子在民间收购了这么多，怕是得等到明年春夏才有新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