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烟
细碎黑发往下刺着他的眼睛。
他睫毛很长,安静又浓密,垂着眸子的时候,总会落下一片阴翳。
容艺和上门,站在门后。
尽管困得厉害,但她没急着回到床上,脚步像被黏住了似的。
她看了一会儿那道门。
空气安静又静谧,只听得见雷声穿行在云层里的声音,风声鹤唳,流动的气流十分潮热。
寻思着他应该已经走了。
容艺眼睛淡淡垂着,对着门说了一声:“晚安。”“嗯。”
她吓了一跳。
什么鬼?没走么?
脸"噌"地一下烧红,她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我睡觉了,你也早点睡觉。”
她着急忙慌地撂下这么一句话,然后立刻翻身上床,踢掉鞋子,掀开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实。
脸红的快要熟透。
真该死。
她就不应该多那一句嘴。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
反正她脸皮厚,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少年站在门外,睫毛轻颤。
夜色将他高瘦的身形镌刻的更加深邃,雷声、风声交错着缠绕,绕过他。他只身站在黑夜里,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重温她那一句"晚安”。
嘴角轻勾着,抬起头,向来没有温度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星子般的亮光,清澈的就像是月光下的水渍。带着藏不住的餍足。
他想,以后他会得到更多的晚安。
许久,他回到房间。
雷暴天气,晚来风急,暗夜昏沉,雨点下的又急又密,敲打着落地窗。
借着淡黄色的睡眠灯光,他抬眸看了眼流动如瀑的雨珠。脑海里那一句“晚安”还在纠缠着他的理智,如同漫天而下的暴雨,一点一点吞没了他。
仅仅是这么一句"晚安”,他就兴奋成这个样子。不敢想象,如果他得到更多……
比如,一个吻,或者,更刺激的……
想到这,他喉结不可自持地上下滚了滚。
那时他会是什么样子。
他不知道。
也许会失去理智。
时间已经擦过凌晨两点,四下除了风雨雷电声,万籁俱寂,可他却偏偏睡意全无。
那句“晚安”还在亲吻他的神经,让他没办法安静下来思考。
许久,他起身拿过烟盒,翻开,朝里看了眼。里面只有最后一根了一一是一根倒着的“许愿烟”。关于抽烟,其实有一个不成文的小迷信。
就是每当开一盒新的烟的时候,会把第一排最中间的那只烟拿出来,然后许个愿,倒着放进去,这根烟就会被称作″许愿烟"。
“许愿烟"不能给别人,也不能提前抽掉,更不能不抽,而是必须要留到前面的烟全部抽完以后,最后才能抽。这样,在抽到“许愿烟”的那一天,就会是幸运的一天。遇见容艺以前,游赐从不信这些。
而眼下,他看着狭小烟盒里安静躺着的最后一支烟,心里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情愫。
好像……真的有在变幸运。
他看着那支烟,目光柔和了些。
许久,他拿出那支“许愿烟”。
“咔哒”一声,扣动打火机。
火焰骤起,火舌摇曳着跳动,在雷声大作的黑夜中散发出一簇烈烈的光。
此刻,火光、雷电光,齐齐映照在少年的面孔上,安静地照亮他。
他安静地看着那一小簇火光,目光中盛满隔岸观火的危险意味。
可他不是作壁上观的观火客,而是自甘引颈就戮的扑火蛾。
他要容艺。
他要她。
许愿烟瞬间被火光点燃,他修颀的骨节轻轻夹着,呷了一口,烟芯骤然缩短,带着火的烟草灰烬往后缩了一截,闪动着微弱的火星。
他站在窗边,目光垂着,不动声色地看着流动的暴雨。窗户外面,雷电还在穿行,时不时一阵一阵的亮,他的影子落在窗户上,破碎的雨滴一点一点填满他的影子。他很喜欢这样的雷暴天气,四周的一切既嘈杂又安静。他慢条斯理地吐出烟圈,烟雾下,他像一枚苍白的玉器,整个人斯文又倦怠,带着一股餍足矜贵的清冷少年气。透过烟雾,可以看见他的眼睛。
那一双总是下着雨的眼睛,只有在见到容艺的时候才会放晴。
他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一整根“许愿烟"都完全燃尽,只留下一截很短很短的烟尾。但他仍然没有一点睡意。
他坐回到桌前,将"许愿烟"的烟尾收好。之后,又拿出那一本泛黄的牛皮本。
摊开来,修长的指节按在上面,不疾不徐地将褶皱碾平。
他翻到崭新的一页,拿起一支钢笔开始写字。5月31日。暴雨。
五月的最后一天,是幸运的。
她做了噩梦,醒过来的时候很委屈,像只小猫。说话的时候可能有点怕我,只开了一道很小的门缝,雷声响起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的眼睛。
亮亮的,但有点肿。我知道她哭过。
睡觉前她对我说了"晚安”,很轻的一声。她以为我走了,但我没有。
我听见了。
我睡不着。
我很喜欢她。
没有任何原因地。很喜欢,非常喜欢。
翌日,闹钟把容艺摇醒,她强撑着惺忪的睡衣按灭闹钟。
凭借顽强的意志,她用了几分钟就洗漱好下楼。下楼的时候,发现游赐早就出门了。
一想到他,心里莫名就开始发热,又尴尬又焦灼的热。还好他已经出门了,要是碰见了,肯定就尴尬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人在夜晚的时候总是容易冲动一些的,现在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理解自己昨天晚上的行径。
未免有点太矫情了些。
她推开门,不想再多想,多想无益,反而还会让自己越来越尴尬。
下过雨的清早空气清新,带着股土壤的味道。沿着宽阔的鹅卵石小径走出去,她闻到一阵馥郁浓烈的栀子花清香。
这边是市郊,离学校有点距离,要上学的话,只能坐车过去。
容艺没办法,只能去等公交车。
下过暴雨的路面潮湿的要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