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洞房
宁王府的人做噩梦都没想到娶到了王妃。
府内锣鼓喧天,高朋满座,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简单拜过堂,白景便由丫鬟扶着进了婚房。
这宁王府人口简单,只顾凛一个主事的,她倒免了侍奉公婆的烦恼。
待下人们都退出房间,白景一把扯下了盖头。
屋内是大片的红色,桌上摆着各种寓意美好的吃食。
白景上前,将贴在它们上面的喜字,一一拿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顾凛推门而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狼藉。
枣核、花生壳、桂圆皮……
新妇正坐在太师椅上,啃着龙凤饼,啃的很专心。
听到门扉轻响,她抽空斜睨了一眼来人。
红色喜服映衬下的脸,不似往日苍白,锋利的轮廓,在摇曳的红烛下,反添几分柔和。
一双丹凤眼,妖冶、蛊惑,往深里瞧,直要把人给吸进去,与周身的清冽之气,矛盾至极,令人琢磨不透。
“这……好吃?”顾凛确实没吃过喜饼,据说味道不怎么样。
白景儿时在街边乞讨,与狗争过食儿。做杀手后又常常风餐露宿。
有次潜伏在罪奴场,逮老鼠充过饥。
在她这里,食物只有能不能吃,没有好不好吃。
“你自己尝。”白景没好气的扔了一句。
“还是算了,太硬。”
“宁王殿下身娇肉贵的,吃的必是珍馐美食。”
顾凛像是听不出她的讽刺之意,温温和和的笑着,“我喝了汤药,不宜饮酒,这合卺酒……”
白景随手将两杯酒闷了,“我困了,睡了。”
“……好。”
顾凛见白景衣服也不脱,直接蒙脑袋睡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本想去找南星凑合一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新婚之夜让妻子独守空房,实在过意不去。
女孩子家本就内心脆弱,爱胡思乱想,大抵会误以为丈夫嫌弃她。
而且,万一他溜出门被下人撞见,她这个新进门的王妃,岂不是很没面子?要被人嘲笑的。
思及此,顾凛磨磨蹭蹭的来到了床前,犹犹豫豫的掀开了自己的被褥,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
“下去。”白景背对着顾凛,凉凉开口。
“哦。”顾凛抱起自己的枕头和被褥,轻手轻脚的打起了地铺。
本以为能睡个好觉,鸡都没叫,门便被人“咚咚”敲响。
“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顾凛睁开惺忪的睡眼,生无可恋道,“怎么了?”
“户部尚书邢丞堰死在牢里了。”
白景早在人敲门前,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凝神静气的等着,没曾想是故人的噩耗。
她早该知道的。
狡兔死,走狗烹。
她便是前车之鉴。
萧衍真是雷厉风行,邢丞堰这么快就步了她的后尘。
她这个杀手,死便死了,一把丢弃的刀而已。
可户部尚书,位高权重,牵涉甚广,他的死细究起来,可就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了。
当今圣上,生性多疑,心狠手辣,惯会玩弄权术,坐山观虎斗的把戏,一幕幕上演,皆是他的手笔。
这下有好戏看了。
顾凛看了一眼纹丝未动的白景,心道,“睡的未免也太沉了些,能吃能睡,必能活个大岁数,甚好甚好……”
来不及换官服,他套上鞋子便随下属奔向大理寺。
……
大理寺卿贾怀缙已年过半百,大半辈子都在大理寺摸爬滚打,靠着阅历和资历,干到了一把手。
他见的尸体比吃的盐还多,年轻时还老做噩梦,后来和尸体睡觉都没啥感觉,更别提吃饭了。
本就是个操心的命,干的还是操心的活儿,同龄人不过是两鬓斑白,他已是满头华发,自从接手户部尚书一案后,又开始出现脱发现象,着实心烦。
“大廷尉。”一身喜服的顾凛,顶着黑眼圈进了案理厅。
贾怀缙因在喜宴上多喝了几杯,此刻正是头疼欲裂,但依旧端端正正的坐在堂上,翻看着案牍,“你怎么穿成这样?像话吗?这可是大理寺!成何体统!”
顾凛乖乖站着,不敢吭声。
贾怀缙不耐烦道,“杵在这儿干嘛呢?还不快去验尸房瞧瞧去!”
顾凛做鹌鹑状,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验尸房,烛火通明。
仵作正静静的察看着邢丞堰的尸体。
“阿成,怎么样了?”
阿成转身,恭恭敬敬作揖道,“少卿大人。”
“说了多少次了,见了我不必多礼。”顾凛无奈摇摇头,走上前,站在了长案旁。
邢丞堰僵硬的躺着,面目平静,像是睡着了。
“无任何外伤,狱内无打斗痕迹,当日也无可疑人进入,应是中毒,还需进一步查验。”阿成始终是低眉顺眼的样子。
“嗯,辛苦你了。”
“职责所在,卑职定当竭尽全力。”
“阿成,你能借我件衣服穿吗?”顾凛难为情的挠了挠头,在尸体面前穿喜服,实在是过意不去。
阿成愣了一瞬,忙道,“大人乃千金之躯,万万不可。”
又是这套尊卑有别之辞。
顾凛摆摆手,“好了好了,我不借就是了。”
“王爷。”
顾凛以为自己眼花了。
白景迎面走了过来,她已经换上一套水蓝色的衣衫,衬得整个人越发清冷。
“我来给你送官服和大氅,你身子骨弱,小心受凉。”
顾凛愣在原地像根柱子似的,不知作何反应。
阿成低垂着头,鞠躬道,“小人给王妃请安。”
白景温声道,“快请起。”
顾凛实在觉得这王妃性情多变,昨夜一副冷冰冰的态度,现在又上赶着来送温暖。
而且于一个刚出阁的千金小姐来说,验尸房实在不是个吉祥地,她在看到尸体时,未免过于平静了。
“辛苦你跑这一趟,这边事务繁忙,我不能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