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截杀
白景施施然下车，与平日的干净利索不同，她端着传统淑女的姿态，虽穿粗布素衣，却难掩婀娜身姿，清丽脱俗，步步生莲。
见惯了衣香鬓影，锦绣华裳，偶然得见荆钗布裙，倒别有一番风趣。
“这位是……”
白景抬眸看向昔日旧主。
过往种种在脑海里翻涌。
她死那日，恰逢萧衍的生辰。
现在想想，真是傻透了。
当时她正在外执行任务，心念着他的生辰，提前办完事，身上带着伤，跑死五匹马，日夜兼程，要往京城赶。
谁知在城门外遭遇截杀。
她不断回想着那夜的场景。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一身黑衣的她已被浇透，腹部伤口隐隐作痛。
“快到了。”她摸了摸怀中的云龙纹六方杯，那是她送他的生辰礼，为此她年初便寻了能工巧匠，勤学苦练。
她这人舞刀弄枪不在话下，一点就通，但做点精巧的手艺活儿，死活不开窍，每每看到自己那些残次品，她都束手无策，连师傅都忍不住叹息。
大半年的功夫，勉强做出个像样的，她欣喜若狂。想到将亲手做的杯子赠予心爱之人，她便乐不可支，将小女儿家的那点心思暴露无遗。
她如珍似宝的将那六方杯贴身带着，只有在执行任务之时，怕它磕着碰着，才细心珍藏起来。
不久之后就要见到萧衍了！
她快马加鞭，一刻不曾停下。
行经城门不远处的九曲丛时，背后响起金戈穿林之声。
她拔刀格挡，钢针碰撞出铮铮烈响，击溅出火花。
顷刻之间，针如骤雨，呼啸而来。
马匹被密针刺中，嘶鸣而起，将白景掀翻在地。
她贴地打了几个滚，还未起身，竹林倏地冒出上百个黑衣人。
一夜厮杀，雨水化作血水，四处弥漫着铁锈般的腥气。
根本杀不完……
杀出重围，又遇新的一轮围剿。
他们有备而来，将她重重包围，仿若铜墙铁壁，锐不可当。
她纵有三头六臂，终抵不住千军万马。
腹背受敌，杀得她筋疲力尽，鲜血淋漓。
白景将钢刀斜插入土，挣扎起身，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阁主莫要抵抗了。”
白景身形定住，一颗心猛得一颤。
这声音……
那黑衣人跪地一拜，“卑职受命，特来送阁主一程。”
似是不相信，白景目露茫然之色，溢血的唇轻启，“……九幽。”
那人不言语，躬身跪着，头埋到底。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白景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卑职奉命行事，不该知不该问。”
雷声阵阵，冷冽白光将黑漆漆的天劈开一道又一道口子，雨无休无止发了疯地下着，似乎不会有停的一天。
白景凄然跪地，双手掩面，泪水滑过血红的手背，化作滴滴血雨。
九幽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整个人仿若被抽离。
良久，她苦笑着喃喃自语，“他只消说一声，何必大费周章，废了这么多人来杀我，真是煞费苦心……”
“九幽，她已失了心神，快动手！”
铁链声响，飞爪百炼索嵌进皮肉，挖下一块血肉。
白景低头看了看胸口的血洞，而后缓缓抬眸，一双厉目似要将人盯穿，凶狠决绝。
那人见状，扔了铁链撒腿就跑。
白景拾起那飞爪百炼索，一甩手，惨烈的嚎叫响彻云霄。
她竟轻而易举将那人的头骨剥离出皮肉。
下手之狠辣，令人毛骨悚然。
“杀！！！”
一人举刀朝她后背砍来。
白景闪身避过，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骨头碎裂声伴随着震天的哀嚎。
白景听着吵闹，伸手捏断了他的喉咙。
“再来！！！”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众人握刀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九幽闭了闭眼，开口下令道，“上！”
人影如潮水般漫了上来。
一波又一波，脚下的尸体积压成山。
弓箭手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万箭齐发，将力竭的她射成了刺猬。
今夜必死无疑！
萧衍这是铁了心要她的命！
白景拼着最后一口气，发了狠地直冲向九幽，长刀穿过他的肩胛骨，将他钉死在身后的粗竹之上。
电闪雷鸣，冷白的光打在白景血迹斑斑的脸上，活像地狱里的魔鬼。
“你跟我一场，我留你一命！告诉萧衍！死后，我必将化为凶煞厉鬼！让秦王府永无宁日！上天入地，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话落，白景拔刀自刎，身体如破絮般坠落。
怀中四方杯滚落在地，任由风吹雨打。
往事不堪回首，白景稳了稳心神，重新迎上萧衍打量的目光，“宁王妃白景。”
听到此名，萧衍握缰绳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而后展颜道，“本王出征在外，竟不知宁王府办了喜事。”
“说起来，你该唤我声嫂嫂。”白景不卑不亢，镇定自若，比那些见惯大场面的官员还要疏阔坦荡，不禁令人暗暗称奇。
萧衍对上她明澈的眸子，莫名有些不舒服，压下心中不悦，他拱手一拜，“错过了吉日，请嫂嫂恕罪！他日定奉上厚礼，亲自给嫂嫂赔个不是。”
“厚礼不必，我与你兄长刚回京，一路舟车劳顿，需要休整，今日便不赴宴了。”
不等萧衍再说什么，白景行至顾凛身旁，搀扶着他道，“我们走。”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顾凛分明感觉到她的戾气。
车厢内温度骤降，白景与顾凛相对而坐，久久无言。
顾凛是不敢说话，白景则是不想说话。
顾凛用余光觑着她冷硬的脸庞。
说来奇怪，白景在他面前甚少伪装，表现出来的即是她的本色，就算偶尔装一装，那演技也十分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