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勇,根本无心学业,只想偷溜去玩。沐玄真都已记不清,他曾手拿戒尺追着凌巍跑了多少条街……
最令他难忘的是那一次,凌巍如往常一样逃学,竟跑到大街上,跟着一个老乞丐学奏奚琴。
当他看见凌巍赤着脚丫、散着头发和老乞丐坐在一块儿拉奚琴的那一刻,心都凉了个透。
凌巍宁愿和乞丐学琴,也不愿听他讲学问……他好歹是个知识渊博的大学士,却在这一天被一个街头乞丐比了下去,说不生气是假的。沐玄真当天便辞教了,他与凌巍的师徒缘分也终结于此。
看出沐玄真在回溯往事,凌巍雅声道:“介雨当初年幼不懂事,辜负沐老一番热忱,还请您不要见气。”
沐玄真忍不住笑了笑。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还能从凌巍口中听到一句致歉的话。虽是迟了些,但他还是很欣慰。
沐玄真豁达道:“首辅幼时固然贪耍,却也天赋异禀,如今文韬武略,已是前途无限,又何谈辜负老朽。”
凌巍低首道:“您谬赞了。”
说完这句话,凌巍便从自己的随从手中接过一个盒子,双手呈给沐玄真。
他道:“介雨前些日子得了一方老坑洮砚,经砚雕大师品鉴,算得上是砚中极品。自古便有洮砚配文豪一说,我认为这砚台赠与沐老最为合适,望您收下。”
沐玄真:“……”
若非他不信玄邪,定会怀疑凌巍今日被人夺舍了。不但跟他表歉,还送他这么珍贵的东西?
沐玄真本就喜爱收藏文房四宝,尤其对砚台格外热衷,凌巍这下可把他整得无从应对了。
“介雨,你今日当真没有别的意图?”沐玄真盯着凌巍手里的盒子,确认道。
凌巍道:“没有。这砚台仅仅是我的一点心意,您不用多虑。”
沐玄真这才将信将疑地收下砚台。
还没等他打开欣赏一眼,凌巍便又转开话题道:“听说您的孙女苏醒了?”
……怎么又扯到他的孙女了?
沐玄真面露诧异,没有及时作出回应。
凌巍解释道:“沐小姐是景润的未婚妻,我又是景润的舅舅,于情于理,我早该去探望一下沐小姐。拖延了这么久,实在有失礼数。”
沐玄真:“……”
凌巍又道:“您今日要去看沐小姐么?不如我与您一道去吧。”
沐玄真:“……”
饶是沐玄真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愣是没看出来凌巍到底想做什么。
沐家风头虽盛,但远未达到能让凌巍倒贴讨好的程度。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凌巍不是为了赵景润而想去看望沐雪。
思忖了片刻,沐玄真点头顺应道:“老朽确实打算要去看看孙女。”
这下便顺利让凌巍得了逞,立即将他邀请到备满礼品的马车内坐下,径直驱向敬渊侯府。
沐玄真端坐在凌巍的车驾上,轻轻扫视着车内的补品和药材,心里纳闷了一路。
……
到达敬渊侯府门外,待马车完全停稳后,凌巍让沐玄真先下了车。
巧的是,赵景润刚好比他们先一步抵达敬渊侯府,这会儿也才下车,还未进门。
见沐玄真与凌巍结伴而来,赵景润一脸莫名。
双方隔空对视了几息。
赵景润主动上前,先朝沐玄真见了礼,然后又面向凌巍,面上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问:“小舅舅怎会来此?”
凌巍凝他一眼,轻嗤道:“我不可以来么?”
“……”
赵景润被呛得无言以对。
凌巍每次见他,都不会好好说话,巴不得让旁边每个人都知道他不待见他。
可恶。
……
得知凌巍随沐玄真一起来侯府做客,沐恒激动坏了,整个喜出望外,亲自出来迎接。
而赵景润则被无视。
他只能像条夹着尾巴的狗一般,默默跟在沐恒等人身后,连存在感都不敢找。
.
来到客厅里,沐恒亲手给凌巍斟上一杯庐山云雾。
杯中茶味醇厚,幽香如兰,闻起来已是心旷神怡。凌巍谢过沐恒,便双手持杯,端起来轻啜了一口。
他才喝了一小口,沐恒便又提着茶壶给他续杯,慷慨地说:“时辰还早,慢慢喝。晚些在侯府用完饭再走。”
凌巍:“……”
面对沐恒的热情款待,凌巍有些适应不来。
不知为什么,沐恒看向他时,双眼总在放光。
凌巍被盯得不太好意思。
为缓解尴尬,凌巍略侧头避开沐恒的视线,兀自陈述道:“凌某最近在处理内阁事务时遇到一些问题,便趁今日空闲,去向沐老请教了一番。恰巧又从沐老口中得知,沐小姐已然从病中苏醒,便临时备了些礼物前来看望。唐突之处,还请侯爷见谅。”
沐恒高兴得连连摆手:“不唐突,不唐突。”
沐玄真却听得额角跳了跳。
什么叫从他口中得知?
还向他请教问题?
凌巍这小子,撒谎都不会脸红的呀。
虽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预感到自己要被凌巍利用一回,但沐玄真没有料到,竟是这般利用法。
拿他当幌子,是图说话方便,还是转移注意呢?
沐玄真只觉好笑。
利用便利用吧,好歹人家做人厚道,先送了他一方极品洮砚,还附赠一句迟来的道歉,算是提前补偿到位了。
但沐玄真想不通的是,凌巍搞这么多弯弯绕绕来看他孙女,硬将一件简单的事复杂化,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太难猜了。
怨不得人们都说,这位年轻的首辅心思过于诡谲,幽若深潭之水,谁也别想勘破他的内心。
……
过了一会儿,沐恒借口出去解手,却把一个丫鬟叫到角落里低声吩咐道:“去叫晴儿将小姐梳妆打扮一下,带来客厅见一见客人。”
客人?
丫鬟探头望向厅内,视线直接锁定在了一袭白袍的凌巍身上。
这还是侯爷第一次让小姐出来见客呢。
“是。”
丫鬟应了声,便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