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姜公主的幻境五

快。

“那接下来必定是酿出人命之祸了。”叶离断言道。

“啊？”海明月刚刚还在满脸幸福地讲温馨段子，一瞬间被叶离的回答创死在这里，不由得恼了：“这是哪里的话？好好的怎么就要出人命了呢？”

“乡间贫寒夫妻，天不亮便要起来劳作，倘若有人不愿意劳作，那必定是会起争执的，丈夫也十有八九会动手打妻子，妻子则会跳井寻死。这样的事情我见过太多了。”叶离亦和她一样诧异，他只不过是把理所当然的发展说了出来，并未感觉自己有哪里不对，相反，他甚至有几分好奇海明月原本要讲的到底是什么他想不到的离奇发展。

“并非如此，二人夫妻感情甚笃，没有争执吵闹，女子出门看了看星星，然后回来开心地对半睡半醒的丈夫说，夫君快点起来看看外面的夜空吧，明星光辉灿烂，是多么美丽啊！”海明月说：“丈夫终于被她说动了，起床看了星星，随即心中涌出无尽柔情与豪气，对女子保证道：此时正是众鸟出巢展翅飞翔的时候，我现在就要带着弓箭出去，打几只野鸭或者大雁送给你。到了中午时分，丈夫真的射猎到了野鸭和大雁，带回家之后，妻子将它们烹饪成美味的菜肴，夫妻二人对坐饮酒，弹琴鼓瑟，渡过了情意绵绵的好时光。”

她说得无限神往，却听到叶离那边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讲的又不是笑话，为什么要笑？魔尊便可以如此不解风情吗？”海明月恼了，她从来没有发现叶离居然还有这种气死人的一面，一开口就把人气死，还不如往常那样严肃端着不说话的好。

她以前确实常常试图逗他笑，但绝对不想以这种方式。

“所谓诗歌，便是如此荒诞不经的吗？无怪乎你们会喜欢，的确比世间万事万物要美好得多。”叶离好不容易忍住笑，随意评判了一句。

“此诗记述的是真实乡间生活，圣人有言思无邪，何曾荒诞不经了？”海明月回想了一下，这首《诗经?女曰鸡鸣》里面并未有任何超现实的幻想，更何况，在这个修仙世界，任何超现实的幻想都可以实现。

或许叶离说得是……

她又往深处想了想，顿时明白了过来。

上古诗歌讲的是上古淳朴时代的乡间风情，到了如今这个三界，早已没有了，无怪魔尊大人从来没有见过，魔尊大人行走三界，眼中所见皆是乱兵屠杀，饥荒流民，即便是到了安稳地带，乡间百姓也皆为繁重的劳役赋税所苦，即便有时间看一眼星星，想到的也绝不是星星有多美，而是明日的天气，即便猎到了大雁与野鸭，多半也要上交给官吏，难以私留的，至于夫妻感情，也早在苦难的生活中磨砺没了。

这么一想，她内心也沉重了几分。

“这是上古诗歌，讲的自然不是如今的事情，而是上古洪荒时代，就像我们如今身处之地一般。”她解释道：“后来梁国开了个坏头，其余国家纷纷效仿，最后……哪怕没有神水的国家，也开始越发残酷地盘剥百姓，对外征战，千万年下来将这盘古大陆作践得越来越糟……所以我想，或许息姜公主的一生夙愿，就在这件事情上。”

她乱七八糟地解释了好久，没想到叶离居然真的听进去了，听完之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若是果真如你所说，生于上古也不失为一件幸事。”叶离叹了口气，低声说：“可惜这样的情景无法在三界再次得见了。”

难得听到他说出这种直抒胸臆的话，海明月当真了。

她望着远处的星斗想了想，假如魔尊大人真的托生于上古洪荒时代的乡村中，处处一片祥和安宁，没有童年时的母亲惨遭杀戮，没有少年时的颠沛流离，没有后来的尸山血海中的艰难行进……

那也是很好很好的。

然后他会迎娶一位女子，与她琴瑟相和，将野鸭与大雁射下来送给她，与她置酒相贺……就这样浓情蜜意安稳一生。

不知为何，她幻想出来的这一切，那个女子的身影绝对不是别人，分明就是她海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