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

放下：“殿下，沈二郎一直在您院中跪着请罪。”

沈衍……姬桢想了想，才想起他今天作甚得罪了自己。

她望向他，少年单薄的身影一动不动地扎在院中，抬起头望向她。

眼神中藏着什么？是盼望么？

这可太有趣了。

姬桢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似是睡意惺忪，问他：“我罚你跪了么？”

沈衍摇摇头：“殿下不曾罚臣，是臣自己知错，请殿下……”

“我既然没罚你，你跪给谁看？”

沈衍愕然，他再想不到阿桢会这样说。

他是想求她原谅，求她不要气恼的，想来她瞧到的，也不过是自己和胞姊相望无言的情形——这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以阿桢的心性，大约也只是恼他那一会儿不曾注意她，若是在灯会上玩得开心了，现下多半是不气了。

可她半梦半醒地说出那句话，实在诛心。

他仿佛是卖惨媚主似的。

跪给谁看？

沈衍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脸色益发难看，可姬桢已经转过身去，摇摇摆摆往房中去，还念叨着：“我倦了，你要是想跪，就跪着吧。记得加件衣裳，冻病了……又要耽误差事……”

谢见深对霜葭使个眼色，霜葭与东星连忙追过去，服侍姬桢入房洗漱就寝。

他自己却留在庭院里，疾步走向沈衍：“你快起来——难道还真是想在这儿跪着？殿下又不曾罚你，你作甚自作主张？”

沈衍身躯微微颤抖，他低声道：“殿下是恼我吗……”

“殿下不是那等爱折磨人的。”谢见深道，“她不曾罚你，你却自罚，瞧着岂不是她心胸狭窄？更况，她说了不想见你，你反倒不听了。”

沈衍的嘴唇动了动。

她说不想见他，难道是……真的不想见他么？

也对，他现下不是驸马了，自然不能厚着面皮，凑到她跟前去，还当她会转嗔为喜。

先时跪在这里时，他只觉冬日风凉，地上的寒气，也一层层向上漫进骨头，可胸口总是热的。

想到她会原谅他，总是有期盼的。

可现下心里都凉了。

此刻才明白，阿桢再不是前世的她了。

她对他或许是有些不同的，也许是怜悯他身世，也许是小娘子就是喜欢面貌俊美的少年，可不是非他不成，不是情根深种，更不会轻易便原谅了他。

谢见深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走罢，你究竟如何得罪了殿下，倒是也与我说说看。说不准，我还能帮你想出法子来。”

沈衍叹息道：“我也不知晓。”

谢见深愕然：“你也不知？殿下无缘无故便恼了你么？”

“上彩楼时，还好好儿的，下去时，便不搭理我了。许是……许是殿下要唤我时，我在走神？”

谢见深眉头拧作疙瘩，他不信这话。沈衍这是在哄他呢。

公主不是这样小心眼子的人。若她再长几岁，或许会有些心思，可她才八岁，怎会因沈衍走神，没及时体察她的心思就恼怒呢？

“罢了，明儿个，我来同殿下打听打听罢。”谢见深道。

“……多谢谢阿兄。”沈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