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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一,皇后陈氏殁了。

杨太后前一日便召了姬桢入宫,而她站在殿外,听得里头一阵阵哭声时,便知陈皇后大约是到了时辰了。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来,踏入殿前,复又回头瞧了一眼。

半座宫城,沉落进无边无际的灿然霞光之中——姬桢的呼吸蓦然一顿,她只觉,这重重宫阙上凝固的晚霞,色泽正宛如新鲜的血。

这大概是个不吉的联想。

她用力阖了眼睛,深深呼吸几回。

“殿下?”宫人低声问她。

姬桢转过身,摇摇头:“无事,进去罢。”

宫门闭合,那漫漫血光被阻隔在外,扑面而来的,是隐匿在无尽暗色中无孔不入的哀凉。

那一夜还有旁的事情在发生么?自然是有的,譬如皇帝终于亲自驾临来看一看他行将就木的结发之妻,譬如他在皇后断气的那一霎咆哮了什么,譬如杨太后的厉声呵斥,譬如宫婢们哀哀的哭声……

可姬桢只记得那漫天红霞。

若是她还能有前世的诗情画意——她会想那血色残阳似是为阿嫂的离去披上的锦袍,阿嫂一世庄重体面,至少天下人都如此以为,那么她便是走了,也该气派的。

可是如今的她,却是立在灵堂里,穿一身白,为皇后主持哭祭礼。

皇后无有儿女——曾经是有的,可后来没养住,又无有叫妃妾为皇后主持哭祭的道理,太后便不曾问皇帝的意思,直点了姬桢来主持哭拜的仪式。

她没法子在高高低低的哭声中,以一片烦乱心思,再去感叹皇后此生的命途。

她立在皇后梓宫边,一眼望下去许多脑袋,黑的白的,全都裹着白布,插着银钗笄。哭声像起伏不定的云,带着湿热的气息,在数丈外浮沉。

她仿佛是最溽热的夏日贪吃了一碗外头的冰——身体里有一处冷得疼,周身却又蒙着无法驱散的烦热。

只能不动心思地不断差人照拂着下头的妇人们,聊以压平自己的心中,那几分若有若无的愤怒。

年岁大的老夫人们,怀有身子的年轻贵妇们,都是不能撑得太久的,她们跪下去前,要安排蒲团。

哭一会子,便要使宫婢们将她们扶了,去侧殿小坐,端茶与素点心给她们用,免得体力耗竭,生出麻烦来。

如此照拂三日,方算是能交了差。饶是她平素习剑,身子骨儿较之前世好了许多,到得第三日午后,也觉头重体软,支撑不住,虽不至要大病一场的地步,可也要回府闭门谢客几日了。

至于那些个扎实地哭了两日半的命妇们,更是一个个面目惨白,身形摇晃,如桃般红肿的双目里,嵌着死鱼一样无力再动的眼珠子。

可偏偏在日光垂落,旁人连一句话也不愿多说的时刻,有命妇悄悄站到了她身边:“长公主殿下……”

姬桢只觉她眼熟,定定神才认出,这原是承恩公府的次媳龙氏。

原是个低眉顺眼的妇人来的罢,她想,前世她只知晓有龙氏这么个人,却不知她脾气秉性。

今生也是在阿嫂这里见了几面,才能认出这在发际线中隐约藏了一颗痣的妇人来。只是如今,她们二人算得相识了,阿嫂却……

她勉强挑挑唇:“龙夫人,有甚么事情么?”

龙氏又是摇头,摇过后却又点头:“是奴阿家,想邀殿下……相见一面。”

姬桢眉心微蹙,龙氏的阿家,陈皇后的母亲苏氏,这几日自然也在,且因她身份缘故,只跪了半日,是臣妇送别主母的礼节。

旁的时候,苏氏皆在侧殿中枯坐,也不流泪,只捧着一串绿檀珠子,喃喃念诵着经文。

瞧着是个为女孩儿的早亡伤透了心,以致万念俱灰的母亲罢了。连姬桢瞧着,都不忍苛责她如何不在陈皇后还活着的时候入宫来瞧她最后一眼……

可是,怎那时不寻她,此刻却又来问?

“阿家知晓殿下与皇后……与先皇后亲近,是而……她头七时,殿下这边过了宫中的仪式,可否去大报国寺,为她点一盏灯呢。”龙氏仿佛是很怕被她拒绝,盯了她的目光,似是胆怯的小动物。

让姬桢想起那只名叫玉奴的猫儿——如今已然是只肥硕的大白猫了,生过两窝崽子,有的被七郎抱去,有的成了九娘的爱宠,更有一只,被素珠儿索去,又养回了宫中。而儿女遍天下的玉奴赫然做了老夫人样,一日日娇慢自矜,见了谁也爱答不理。

可当初,玉奴也是一只小心翼翼的小猫儿,神色恰似当下的龙氏。

她不由心下一软,回过神前竟然已经答应下来:“自是要去的,阿嫂待我极好……唉。”

龙氏似是松了口气。她死了在宫中做皇后的小姑,自然不是甚么能笑得出来的时分,可唇角到底是动了一动的。

如释重负。

想来,是陈皇后的母亲,一定要她请到长公主……若是那样,苏氏一定是有话要说的。

离皇后仙逝已然过了三日,再过三日,便该办头七。

宫中仪式,亦是姬桢操持——若有人问太后这些事情如何能安排小娘子做,太后便说长公主是志愿终身不嫁的,那自然是能主持得天家女眷的事情。

便少不得听闻有人喟叹,道长公主这样的好人才,怎就不肯下降人家。

姬桢听了也只做不曾听到,倒是跟在她身后的沈衍,闻言便低了头。

眸光落在她发顶,银饰灿然,往下是浓云也似的乌亮发鬓,接着一段粉嫩脖颈,掩在素色衣领之中。

人都说女要俏一身孝,前世她守孝时,却是面目惨然,每一日,都比那第三日哭祭时还更憔悴。

前世她受了那许多苦厄,此生又能预知一二——但凡能知晓那一条死路上两三件摧心裂肺之事,怎会还肯再嫁人,再走万事不由己的命途?

姬桢许是察觉了他目光,微微侧头:“二郎,你怎么瞧着我,是听了她们的话,也觉我不嫁人,难堪得很?”

沈衍却摇头:“殿下,女子要嫁,是为她们无有夫婿便不好活着。殿下若要下降,却是选谁做驸马,都不如如今来得肆意了。”

姬桢眸光一转,极轻一笑:“你这话不是甚么好人说的,若是叫人听了,定要说你是个奸宦,教坏了我。”

沈衍挑挑眉:“臣只知忠心,殿下若要臣做奸宦,做也无妨。”

姬桢一双妙目在他脸上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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