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足轻重
那时,我不想你参与其中,一直在拦,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我明日带他们来见你,届时再详说计划。今晚......你也能再好好想想。”
路同安便是致使余绾触发刺杀任务的关键之人,鸳尾与顾还明皆听信于他,不管自愿与否,能令鸳尾去冒死完成刺杀任务,定然是有些手段。
余绾咽下一口粥,凉掉的粥顺着喉咙吞咽下去,嚼着甜丝丝的红枣,余绾却依旧觉得嘴里发苦,她静了片刻,忽而问鸳尾:“你希望这次刺杀成功吗?”
鸳尾叠起着桌子上的舆图,重新燃了一根蜡摆在桌子上,闻言扯了扯嘴角:“刺杀失败,路同安不会放过我。刺杀成功,必定震动朝野,天子也会下令彻查,届时为了摆脱官府的纠缠,想来路同安会拿我前去顶罪。”
鸳尾抬眸看着余绾,幽微的火光在穿堂风下忽明忽暗,她神色带着几分嘲弄和无奈:“我不过是上位者手中一枚棋子,用之任人摆布,弃之无关紧要,我的意愿无足轻重。”
穿堂风汹涌如浪潮,火光无力反抗,寒风转瞬之间便将那支白蜡再次扑灭。
屋内陷入浓浓夜色中,望着蜡烛徒劳地冒着青烟,鸳尾自嘲地勾了勾唇,眼底被夜色染上落寞。
屋内越静,便显得外头呼啸而过的寒风越发猖狂,溶溶月色被灰白的阴云遮掩,散落不出一丝芳华。屋内乌漆墨黑,鸳尾坐在椅子上,已经歇了重新点蜡的心思。
余绾忽而站起身。
随着时间流逝,天道降下的惩罚也在渐渐减轻,余绾身子虽仍不适,但已经无需搀扶便可起身。她缓慢地走到窗边,将半敞的窗户紧紧合上,复又回到桌边。
她平静地掏出火折子,“刺啦”一声,蜡烛被重新点燃。在鸳尾目光下,豆大的火光在余绾的眼眸中跳动,余绾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汹涌寒风依旧阵阵呼啸,拍打着门窗,只是这次,被结实的门窗拒之门外,再无法扑灭火光。
鸳尾眼睫颤了颤。
***
刘三将刘老鸨的药渣送了过来,正巧大夫来把脉,心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余绾果断让大夫帮忙查看药渣。
大夫抖开牛皮纸,翻看嗅闻,缓缓说道:“酸枣仁,合欢皮,茯苓......这些都是安神排郁,静心凝神的药材,病人应是有心神不宁,伤身失眠等症状。这些药材比较温和,并无不妥。”
闻言,余绾心中有了猜测。
今日起身时头晕脑胀,仍旧乏力,余绾上半日没打算出去,待大夫离去后,懒懒地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将事情推给齐旺。
崔鸣被下了致使人神智不清的药,人虽然还活着,但俨然成了个疯子,且药效过猛,已药石无医。刘恪言至今仍是昏迷不醒,崔鸣捅得那刀虽未要人性命,但伤及要害,能活几天都尚不可知。
虽已安排齐旺在刘恪言家中冒充,但不知这障眼法能撑上几日,只能赶在事发前调查清楚此事。
线索断了许多,齐旺方才来回禀说,谢鹤续已经派了属下前去深山探查,但群山绵延,恐要花费些许时日,但好在那夜并非一无所获。
让刘三紧盯着刘老鸨,齐旺画了张像,派人在城内打听男尸身份,想来很快便能有结果。只要调查出他与老鸨是何关系,便有筹码在不打草惊蛇下将老鸨引出。
看似事情乱如麻绳,一团迷雾,但余绾总觉真相其实已经呼之欲出。想来只要能调查出刘恪言等人在深山中到底筹谋什么,便能有一个清晰的方向。
不过......
余绾皱了皱眉。
她想不明白,谢鹤续为何对调查此事如此执着,甚至明知各方势力对他虎视眈眈,不惜脱离仪仗,冒着危险前来庆栎县和隆安。
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余绾随手捞起桌上一块糕点,只是还未入口,门便被人叩响了。
是齐旺。
他怀里抱着一大包鼓囊囊的物什,沉甸甸的,走起路来叮当响,用蓝布捆绑着,也看不出是什么。
急匆匆进来后,齐旺来不及去擦额上热汗,将包裹解开:“这几日忙,今日用膳时我才忽然想起来,崔鸣拖着红裳女娘尸身前去找刘恪言那夜,刘恪言曾出过门,去了县衙,还抱回来一件银白物什,不知是何物。”
“可这几日搜查刘恪言屋子时,我却并未看到类似的物什,觉得蹊跷,我又搜寻一番,果然在暗道里发现被刘恪言藏在石砖后面的东西。”
齐旺将包裹打开,瞬间华光四溢,富贵满堂,余绾看着堆积如小山的金银玉器、首饰头面,也不由惊得站起身。
这些金银玉器绝非凡品,光是那整套头面便是纯金打造,上面点缀百颗珍珠,个个有黄豆大小,品色极好,镶嵌的玛瑙更是鸽子蛋大小。
除此之外,齐旺从金银玉器中扒出一只银白溢彩的狸猫。这只狸猫是用银子融了雕刻,大小与真猫无异,匠人手艺巧夺天工,便是猫毛都一缕一缕雕刻出来,栩栩如生,憨态可掬,足以以假乱真。
狸猫的眼珠更是用价值连城的红玉镶嵌上去,挂在狸猫脖上的铃铛用的金子雕刻,拨动间,竟真的会发出泠泠响动。便是不论这些昂贵用料,单说手艺,便足以令人望而却步。
余绾震惊:“这些都是刘恪言藏起来的?”
齐旺点头:“正是。他将这些富贵藏在暗道松动的石砖后面,用上锁的箱装装着,钥匙藏在他屋内的花瓶里。”
“那夜他使用障眼法,怕是就去暗道里藏这些宝贝了。”随手拿起一只镶嵌着一圈玛瑙的金镯,余绾放在日光下细细打量,“这还真是骇人听闻的富贵。别说是他,就是隆安县令又从哪里寻来的这银狸猫?还能出手如此阔绰的赏给刘恪言?”
本以为刘恪言赏给花暖阁伶妓的金镯足够富贵,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首饰,才发现不过九牛一毛,那只金镯远远不及眼前这些,想来是他千挑万选出来最普通的一个。
齐旺纵使已经每样细细查看过,再看向眼前堆积如山的富贵时,仍是眼跳心惊:“便是县令,一年的俸禄才有几何?这些物什绝非是他二人能够触碰的到,单说这只银狸猫,如此穷工极巧的手艺,分明是出自宫廷!一位小小县令,一位屡试不中的穷秀才,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余绾抬眸看了齐旺两眼,将手中的金镯子扔回去。
指尖轻轻地点着桌面,余绾眸色微闪,沉默半晌,忽而扯了扯嘴角:“现下不就知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