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如果要继续接下来的拍卖流程, 最起码要先把拍卖品，也就是所谓的“宠物”带到众人面前。这是最核心的一步工作，娜维娅目前没发现其它线索, 要一探究竟只能寄希望于那位教主会亲力亲为。
她赌对了。
移动的影子在某一扇屏风上定格，然后忽地消失了。
娜维娅悄无声息地直接沿视线死角处的墙壁攀爬上二层, 随后压低身子前往那处屏风对应的厢房。相应变矮的影子被回廊外侧半身高的成排雕花栏杆挡住，让她不至于在屏风上暴露踪迹。
在一众半开放厢房中, 目标厢房完全闭合的障子门更显可疑。贴耳细听, 厢房里十分安静。将门推开一定缝隙，娜维娅一个闪身溜进了房内。
在房里四处观察了一番后，娜维娅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但人影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排除一切不可能的选项，答案似乎只剩下了一个——房间里有暗道。
既然怪物可以从地沉空间两侧的通道走出，其余被当作“宠物”拍卖的怪物大概率也被安置在了地下, 那么人影要走的应该就是向下的道路。
根据这个推断，娜维娅开始在地面的角角落落翻找起来。终于, 掀开地面铺设的其中一块榻榻米，格外幽深的向下台阶入口显露无遗。
*
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 混凝土砌筑的灰暗墙面映衬着一间间坚固的钢铁牢笼。
里面被关着的“动物们”或扭动身躯呜呜咽咽, 或撕咬铁笼栏杆咆哮怒吼, 或瘫软在地奄奄一息…唯一称得上统一的是他们怪异可怖的样貌。
是的，怪异可怖得统一。
不论毛发光秃或茂密，皮肤完好或腐烂，四肢萎缩或肿胀，长耳的“兔子”没有属于兔子的腿, 利爪的“老虎”没有属于老虎的毛, 矫健的“猎犬”没有属于猎犬的牙…仿佛孩童随意捏的橡皮泥, 天真的扭曲拟态反而造成了动物界的“恐怖谷”。
“灵魂被塑造成动物的形状，思想和行为也变得野蛮起来了呢。”
身披五条袈裟的夏油杰在这些铁笼间漫步，他的脚步在其中一间牢笼前停了下来。垂目看向笼内，里面连他都不太认得出是什么种类的“动物”一动不动，一点呼吸的起伏也无。
“已经死了吗。”夏油杰的语气毫无波澜。
“我虽然可以任意改变他们灵魂的形状，但要储存人类可是很难的哦。灵魂改变带来的身体形状的改变会让一般人很快死去。”真人的话语适时地在夏油脑海中浮现，让他狭长的双眸在瞥了尸体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算了。”夏油杰继续了迈步。感谢真人留下的各种实验产物，自己并不缺拍卖品。这点损失也不会影响等会儿入账的庞大金额，不会影响自己借此机会接触到更多方势力。
另外，“短命”某种程度上加快了“宠物”的更换速度，促进了进账的增加。至于更多流出相应带来的更多暴露风险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内。有权有势的人比一般人想象的更为小心谨慎，更何况真人也有意以此勾出稍微厉害些的咒术师来做实验。自己只需要不被五条悟他们发现夏油杰还活着就可以了。
“差不多可以登台了。”
算了算时间，夏油杰随意召唤出一只体型较大的咒灵，让它待会根据自己的指令将关着“动物”的铁笼依次推出通往地沉空间的地下通道。他自己则折返回了二层。
高挑的男性身影离开了。地下室的转角墙后，一抹黄色的裙摆一闪而过。
*
夜已深了。
赛诺维持着靠床背坐着的姿势，合上了双眼。他身旁，吉野顺平熬了一段时间后终归是睡着了。
在休憩时也保留一定警惕性的习惯让赛诺在察觉到入侵者的一瞬间猛地睁开了眼睛。下一秒，赛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转而挟着耀紫的雷电突刺至敌人面前！
宿傩断指掉落在了餐桌上。真人不可思议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被雷电裹缠而产生强烈疼痛感的那条手臂，与手臂相连的原本拿着断指的手就是因此刺激而松开了手指。
“这是…”审视着自己被击中的手臂，真人瞳孔紧缩，“触及灵魂的攻击。”
“有意思…”垂着头，真人捂住臂膀的手放了下来。它缓缓勾起嘴角，发出了低低的笑声，笑声越来越抑制不住，直到朝天仰起头从喉咙里呼出愉悦气息，才总算停止。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真人带着笑意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的运气真好，在那个一级咒术师之后还能碰到这么有趣的…”
“天敌。”
回应真人的是赛诺直指向它咽喉处的权杖武器。
“在这里的话，吵醒他们就不好了呢，”真人后跃一步躲开了权杖的锋芒，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体贴用心，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换个能放开手脚的地方如何。”
语毕，没有等待赛诺回复，超速生长的鸟类羽翼从真人的袖管里窜出，带他穿过敞开的窗户飞离了屋内。赛诺跟着跳窗而出，身体攀于外墙上再一跃跳上了房顶。
来到高处，夜的寒凉更加明显起来。满月的光辉洒落在赛诺披散于肩头的白发上，再由夜风吹拂，让一部分发丝从鼓起的兜帽里解脱出来，月辉随之飘散开去。
“你无处可逃。”握在手中的权杖蓄势待发，赛诺冷冷的声音被夜风送达至屋顶的另一端。
“哈哈，我啊…”真人热身般转了转手腕。
“我根本就没想逃啊！”
两条长度惊人的肉虫从真人掌中冲出，飞速地接近赛诺。
赛诺由屋顶跳到空中回避，身体在半空中横向距离上翻滚一周后拉进了与真人的距离。紧接着，赛诺借用下落的惯性狠狠砸下手中的权杖！
“砰！”权杖砸中柔软的东西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可惜，被击中的不是真人，而是一块突然变大的肉色扁平状物体。这个物体被真人当作盾牌一样挡下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这是什么？
“不用在意哦。”赛诺的疑问被擅于观察的真人看了出来。
“我的术式是触碰灵魂并改变其形状，”真人语气轻快，“一般人被改变形状后很快就死了，所以放着他们不管也没事，不会打扰到我们的。”
这是…人？赛诺的视线在“肉虫”和“盾牌”间来回，一双红眸里因此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