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25)粒花种
屋内蜡烛被重新点燃, 弥生拉着两面宿傩包扎好身上所有伤口,好在两面宿傩看着状态有些吓人,但伤都是皮外伤, 弥生终于松了口气。
“咳咳咳……咳咳……”
两面宿傩轻轻拍弥生的后背, “着凉了吗?”
弥生轻轻摇头, “院子里……”
两面宿傩沉默,他耐心地看着弥生, 等自己的兄长把话说完。
弥生:“……为什么樱花会枯萎,你做了什么?”
两面宿傩:“一定是我做了什么吗?”
这话反问的弥生一愣, 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冤枉了两面宿傩。
弥生:“……别给我装傻, 你的伤也没那么严重, 你是不是觉得我咳咳……”
两面宿傩老实了,不再胡说八道, 他垂下脑袋,乖乖道:“兄长的病,在春天要好养的多。”
弥生缓了好几口气, “什么意思?”
两面宿傩:“我只是用咒术让庭院气候好些,能让你待的舒服。”
弥生张嘴, 闭嘴,深呼吸。
弥生:“……这些樱花,都是你的咒力……”
两面宿傩:“不是,但这棵樱花树是一个开关, 我的咒力通过这棵树影响到这座院子。”
弥生的手握了又握。
“那为什么……”
两面宿傩抬头, 他蹲在弥生脚边, 结实的体格在俯视的视角下难得有了可怜的色彩。
“因为一时没控制住。”
……一时没控制住?
什么叫做一时没控制住, 两面宿傩向来是个办事很稳妥的人, 为了不让自己发现他悄悄改变了院子里的天气他连门都不舍得让自己出, 现在说什么一时控制不住……
两面宿傩按住弥生的手。
“兄长,别握了,指甲会按疼手心的。”
弥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愤怒:“你也就这种时候乐意兄长兄长的喊,你那天说我不许朝你生气是不是因为天气这事!”
两面宿傩乖乖点头。
弥生气血上涌,“你给我坐起来,蹲着是什么样子!”
两面宿傩被凶,心里其实一点不害怕,反而有些新奇的有趣。
也就弥生能这样对待诅咒之王了。
也就在弥生这里能听到凶自己不够爱护身体的言论了。
弥生:“伤不重?”
两面宿傩:“还好。”
弥生:“骗子!”
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不重怎么会失去对咒力的控制,我不管你是怎么短期恢复的,也对你受伤的过程不感兴趣!”弥生像一只炸毛的小动物,扒拉着身边懒散的巨兽,自以为威严。
“这几天不许出门,不许给我再作死,你听明白没有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差点笑出来,他敛住了神色,伸手去擦弥生被泪水染的湿漉漉的脸,被弥生打了手。
两面宿傩:“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弥生憋着一口气,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伸手,搭上两面宿傩的伤口,“……我不需要春天来养身体。”
两面宿傩:“可是兄长很喜欢吧?”
弥生轻轻摇头。
“四时有常,我不需要你为我精心准备的春天,我比你想象的更坚强。”
两面宿傩:不信。
弥生抬头,伸手按住两面宿傩两颊,“我没有生气。”
两面宿傩:?
那我是为什么又被凶又挨打,不信。
弥生:“宿傩,我爱你,希望你一直健康,希望你有平稳无忧的一生。”
两面宿傩手指微动。
弥生:“我的身体不好,我知道我可能没有机会陪你到生命的终点。”
两面宿傩皱眉。
“……你要学会告别。”
“学不会。”
这是第一次,弥生如此开诚布公地谈起这件事。弥生察觉了两面宿傩对分离的那份焦虑,所以这个四手的孩子用了很多办法,示弱、卖可怜、甚至是改变天气。
没有人比弥生更明白这种分别的焦虑,他曾再洁白的病房中,每一次手术醒来后,在每个人身上清晰地感受过这种焦虑。
“我会死在你前面。”
两面宿傩:“不信。”
弥生一边皱眉一边笑。
“好固执的宿傩呀,但是……”
两面宿傩:“没有但是,我比你想象的更有办法。”
弥生叹气,他不想和两面宿傩正面讨论这个话题就是这个原因,两面宿傩有自己的标准,他能察觉到两面宿傩是个不怎么循规蹈矩的家伙,弥生也不怀疑两面宿傩一定背着自己做过一些坏事。
如果是现世,弥生一定会发挥兄长的职责,引导两面宿傩积极向上地看待这个世界。
但这里是人命比草还轻贱的地方,两面宿傩是一个天生畸形的孩子,如果不因为两面宿傩自己有咒术师的天赋,不因为两面宿傩不是个听话的孩子,不因为他是个现代人陪伴了两面宿傩些许少年时光。
两面宿傩又会是什么光景。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弥生信奉这个道理。
弥生有一颗柔软的心。
弥生还是退让了。
他叹了口气,把自己砸进两面宿傩怀里,顾虑着弟弟身上还有伤没有用力。
“……都听你的。”
两面宿傩挑眉。
弥生发出闷闷的声音,脑袋幅度很小的一拱一拱。
“你了不起,你长大了,你有本领,我不管你。”
……这是什么赌气的话。
但两面宿傩知道,弥生说出这些话意味着他的让步。年轻的兄长玩不过心思险恶的诅咒之王,他以为只是做了些坏事的两面宿傩早就成为能止小儿夜啼的成熟怪物。
两面宿傩拎着弥生的后衣领,把弥生直起来,“还有礼物。”
弥生:“……你还记得啊。”
两面宿傩:“当然记得。”
一只成色漂亮的翡翠镯子被两面宿傩掏出,弥生愣住。
“……很……”
“很想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