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夜晚
“你们要去哪里?”
“去嘉陵,老板在那里托朋友进了一批要出口去国外的成衣,我和老板,还有一个司机一起过去…”
许塘将小脸枕在周应川的肩膀上。
“一定要去吗?”
他声音软乎乎的,周应川这段时间也忙,刚才才送了喝多的王兆兴回去,他知道许塘从没跟自己分开过,他也不放心许塘一个人。
他不放心的太多了,但既然他不准备放许塘去外面经历风雨,那他自然要站在前头。
“你乖,我刚才在老师那里压了钱,这两天的住宿,吃饭都从里面扣,也拜托老师关照你…”
许塘撅起嘴巴,还是不说话。
周应川没办法,他又往上抱了抱许塘,让许塘的视线比自己高些。
“塘塘,我保证,三天后一定回来接你,好不好?”
周应川跟他保证,许塘只是搂着他的脖子,不想回应,他有自己的小脾气。
周应川抚着他的背,看了眼教室后面的时钟。
明早七点,他们就要出发。
“老板让我算过,如果这批衣服卖的好,利润会很高,到时候会给我们发奖金,我就带你去买新衣服,新鞋子,好不好?”
过了一会,许塘闷声问:“真的买新衣服和新鞋子吗?”
周应川笑了一下:“买。”
“那如果你迟了,怎么办?”
“如果我迟了,你就狠狠骂我,打我也可以…买新衣服也只给你买,不给我买,行不行?”
许塘的嘴角绷不住,往上翘了一点。
“那我也不要了,如果你真的发了奖金,我们就存起来…”
为了让他在这里上学,他们已经花了很多钱了,许塘也没有那么不懂事,他知道周应川在努力赚钱,他们在培江一无所有,要过得好,就要爬的高,就要手里有钱。
这些他都懂的。
他一点点咬着周应川的耳朵:“好吧…三天就三天…我就相信你一次,你不许食言,如果你食言,我以后都不要相信你了。”
许塘咬着咬着,露出一点笑来。
周应川看着许塘的笑,心里柔软的像海绵,他眉间的担忧也松了不少。
“不会的,我不会食言的,这两天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吃饭,三餐都要吃,学校里的老师会帮你打饭,但她们不会看着你吃,你不可以因为我不在,就少吃,或者嚼两口就吐掉,听见了?”
许塘嘴角刚扬起了那点笑意又瘪了下去,他咬着周应川的脖子,像磨牙。
“又不应声?”
“不想应…”
他不想应,还坦诚的说出来,可见他现在是越来越不怕周应川了,连吃饭这件事也可以不想搭理就不搭理了。
周应川也舍不得说他了。
“如果真吐了,也不要害怕,跟老师说,请老师帮你接点热水喝。”
周应川拿着来之前在街边店铺里买的糖,水果味的,他塞了一把进许塘的口袋:“这些糖你拿着,吃了糖嘴里就会舒服些,不过最多吃两颗,吃多了,你下一顿就会没胃口了…吃了糖,就跟老师请假回去休息,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朋友…”
许塘搂着周应川的脖子,凑在他耳边:“莫小翔是不是还在?你小声一点,他是我新交的朋友…我会很丢脸的。”
当然不在了,如果有外人,周应川会注意。
周应川捏了他的脸颊。
“你自己也知道吃不好饭丢人?”
“哎呀,那我就是很难吃嘛…不然你直接插一根管子,把饭倒进我的胃里好了…”
他又乱讲,周应川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嘛。”
见许塘答应了,周应川也放心了一些,去外地,他最担心的就是许塘的吃饭问题。
自强班的学生本来就少,凑一间,已经没有床位了,学校老师考虑到许塘的特殊情况,在三楼的学生宿舍找了一间空的给他,倒是莫小翔,他听到许塘要住宿,极力邀请许塘跟他住一块。
他那间不算正经的学生宿舍,是原来的杂物间改的,挨着墙放了一张上下铺,比起正常宿舍小了一些,但小也有小的好处,对于许塘来说更容易熟悉。
莫小翔说他可以搬到上铺。
周应川也认识莫小翔,知道他在学校里一直很照顾许塘,就问许塘,想不想和朋友一起住,许塘也有点怕自己一个人住宿舍,就答应了。
周应川把剩下的一袋糖都给了莫小翔,谢谢他关照许塘。
“没事没事的周哥,我在这儿也没人说话,整天快憋死了,只有许塘,他看得起我!”莫小翔人长得瘦小,有点黑,咧着嘴笑。
“小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把房间收拾一下吗?”
“没问题,要我帮忙不周哥?”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
莫小翔是个自来熟,他利落的把自己的铺盖扔到了上铺,周应川解开从原先宿舍给许塘拿的铺盖,铺好了床,让许塘坐上去。
他挽起袖子,把这间小宿舍又收拾了一番,多余的东西莫小翔帮着他垒着收到了角落,莫小翔以为结束了,又看到周应川在床架子上摸了摸,将生锈和露出钉子的地方用胶带一一缠起来了。
周应川收拾完,又带着许塘洗漱,熟悉了一下房间里生活用品的摆放,弄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检查了一下许塘的床铺,蹲在许塘面前。
“塘塘,那我走了?”
许塘垂着眼睫,晃着脚,晃得慢了,点点头。
“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许塘撇撇嘴:“不一定…”
周应川揉揉他的脑袋。
学校里晚上不让外人留宿,保安打着手电来提醒,周应川只得跟莫小翔说,许塘从没在外头住过,可能得麻烦你多照看一下。
莫小翔大大咧咧的,说没事儿,他在老家也有一个小妹妹,也是他照看长大的,长得可可爱了,可惜后来被家里送人了,不然他也是个好哥哥。
周应川道谢,他走了,关门的动作很轻,许塘就觉得随着那声儿轻响,好像他的心里也被人挖走了一块似的。
他一个人蜷缩在床上。
房间里没关